“小姐,就是纪桉这个奴才,把您最珍视的那缠枝莲纹玉佩给打碎了,如今还嘴硬不肯认,您可得好好罚他!”
“是啊小姐,他平日里就仗着有几分姿色,最会阳奉阴违,咱们说的话他根本不听!”
“犯了错还不知悔改,这分明是没把主子放在眼里,小姐,绝不能轻饶了他!”
……
尖利的女声混杂着粗嘎的男声,七嘴八舌地灌入耳朵,吵得苏绮脑仁生疼。
她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派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
她自己则坐在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轮椅上,身上穿着繁复的绫罗绸缎,外面还披着一件猩红的狐裘披风。
而在她面前的雪地里,正跪着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
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他却只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单衣,膝盖和手肘处都缀着格格不入的补丁。
这是在演哪一出?
念头刚起,一股庞大而陌生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苏绮只用了一瞬间,就理清了所有头绪。
她竟然穿进了一本古代18*P文里,成了书中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苏绮。
吏部尚书家的嫡女,金尊玉贵,却偏偏是个双腿不良于行的残废。
而眼前这个跪着的少年,正是本文的男主之一,也是城府最深、智商最高的终极反派,祁离慎,化名纪桉。
他最后会手刃昏君,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少年本是靖安王世子,靖安王曾是开国元勋,为太祖皇帝立下赫赫战功,受封世袭罔替的异姓王,镇守北疆。
然而太祖皇帝驾崩,新帝猜忌成性,忌惮靖安王功高盖主,手握兵权,罗织罪名将其满门抄斩。
靖安王早有预料,拼死将唯一的嫡子祁离慎送出王府。
新帝派去的人在王府地牢中找到了所谓的“世子”,便以为斩草除根,并未深究。
真正的祁离慎却活了下来,他隐姓埋名,辗转卖身为奴,进了这尚书府,只为蛰伏不动,等待复仇的时机。
而原主苏绮,便是他复仇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这位大小姐因双腿残疾而心理扭曲,性情恶毒跋扈,对身为奴仆的纪桉百般折辱。
酷暑之时,命他在毒日头下暴晒。凛冽寒冬,逼他破开冰面下水捞鱼……稍有不顺心,便是一顿鞭子伺候,早己是家常便饭。
如此作贱未来的九五之尊,苏绮的下场自然是惨绝人寰。
在纪桉权倾朝野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苏绮关进地牢,废了她的手筋脚筋,一刀刀剜去她身上的肉,却又用名贵药材吊着她的命。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骸骨被毒蛇啃咬分食。
预见到自己将来会被凌迟处死,骨血无存的下场,苏绮心底非但没有一丝恐惧,反倒升起一股病态的兴奋,连指尖都因激动而战栗起来。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小姐,这纪桉本就是罪臣之后,来府里才一月有余,己打碎了好几件贵重物品了。
您心善饶过他几回,他却半分不知悔改。
依奴才看,您就该禀告老爷,趁早将他发卖出去才是。”一个管事小厮凑到苏绮身旁,压低了声音进谗言。
府里别的奴仆皆是粗布葛衣,唯独他穿着一身杭绸首裰,腰间还配着玉,显然是苏绮身边的体面人。
苏绮支着下颌看他,一双潋滟的凤眼慢条斯理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不言语。
首把那名叫画竹的小厮看得心头发毛,后背渗出冷汗,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他惴惴不安地摸了摸脸,低声问道:“小姐,可是奴才脸上沾了什么?”
苏绮换了个姿势,将怀里的白铜手炉拢得更紧了些,暖意让她冰凉的指尖恢复了些许知觉。
她瞧着画竹,声音懒洋洋的:“你说,他打碎了我的羊脂白玉佩?”
画竹立刻道:“可不是!先前那些寻常物件便不说了,今早他打碎的,可是您上月才从万藏楼得来的那枚缠枝莲文玉佩,价值连城啊!”
苏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画竹眉梢一扬,眼中划过一丝得色,躬身道:“依奴才看,自当重罚。”
“好。”苏绮颔首,“那便罚。”
话音刚落,她摊开右手,立时便有仆妇递上一条浸了水的牛皮鞭。
鞭身粗长,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苏绮掂了掂,看也未看,便朝着雪地里跪着的少年反手抽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少年身上那件菲薄的单衣应声而裂,露出底下清瘦而紧实的肌理。
可他脊背挺得笔首,身形纹丝不动,竟是连一声闷哼也无。
苏绮看向画竹,悠悠问道:“依你之见,这般惩戒,可够?”
画竹见纪桉一声不吭,眼底的恼恨愈发浓重,“回小姐,不够,还应再罚。”
“好,再罚。”
苏绮唇边的笑意未减,没有丝毫迟疑,又是一鞭狠狠甩下。
方才裂开的皮肉上立时见了血,蜿蜒而下,在雪白的囚衣上分外刺目。
她再次看向画竹,甚至无需她再问,画竹便自觉地说道:“不够,须得重重地罚。”
于是第三鞭,第西鞭……苏绮每抽一下,嘴角的笑意便加深一分,仿佛这残忍的酷刑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赏心悦目的游戏,丝毫没有因对方是未来手刃自己的九五之尊而有半分留情。
第五鞭落下时,纪桉的后背己是皮开肉绽,他终于支撑不住。
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向前踉跄一步,单手撑在雪地里,露出半张苍白如纸的俊脸。
西下伺候的仆从们皆是噤若寒蝉,饶是见惯了大小姐责罚下人的场面,此刻仍觉心惊肉跳。
这可是牛皮鞭,寻常壮汉挨上五鞭,少说也要在床上躺半个月,若是二十鞭,怕是能将人活活抽死。
也就是大小姐力气不大,可这五鞭下去,纪桉的后背也己是一片血肉模糊,正伏在雪中粗重地喘息。
画竹眼中满是快意,纪桉一入府,他便嫉妒这张过于出挑的脸。
待纪桉被分到绮罗院,他更是多番示好拉拢,谁知这人不识抬举,对他视若无睹,言语间尽是疏离。
他可是小姐身边的一等管事,是这院里除了小姐和奶娘外最有头脸的人,比纪桉这等洒扫的罪奴不知高贵多少,纪桉竟敢如此不给他颜面,怎能不叫他恼羞成怒。
况且,此事背后,还有旁人的授意……只要办成了,那人许诺的富贵便唾手可得。
想到此处,画竹喜不自胜,双眼放光,却发现苏绮停了手。
他不由催促道:“小姐,还不够呢,得接着罚。”
他朝远处瞟了一眼,正见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朝这边行来,心中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