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的电流杂音刺得陈默耳膜生痛,颂猜的声音像毒蛇般缠绕上来:"山鹰,你有三小时。带着芯片来老糖厂,否则医生的尸体就会漂在萨尔温江上。"
通讯切断,寂静重新笼罩丛林。陈默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雷的保险栓在他掌心留下深红的压痕。指挥帐篷里的军官仍在争论,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浑然不觉。
他缓缓松开拳头,将手雷塞回战术背心——现在还不是同归于尽的时候。
***
黎明前的丛林弥漫着腐朽的湿气。陈默沿着溪流疾行,水流冲刷掉他留下的血迹。吴山给的肾上腺素己经注射完毕,伤口的灼痛被暂时缓解,但药物带来的清醒近乎残忍——他必须面对一个事实:林雨被抓,镜片证据可能己经落入颂猜手中。
唯一的希望是赌颂猜还没发现镜片的秘密。
老糖厂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这座殖民时代留下的废墟如今是毒枭处决叛徒的刑场。陈默潜伏在锈蚀的输料管道里,透过裂缝观察:颂猜坐在中央空地的藤椅上,身后站着西名持枪护卫。林雨被绑在剥甘蔗用的铁架上,嘴角有血迹,但眼神依然清醒。
"我知道你来了。"颂猜突然朝空中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把芯片放在传送带上,我放医生走。"
陈默没动。他在数秒——厂房二楼还有两个狙击手,右侧堆放的麻袋后藏着机枪手。颂猜的右手始终插在西装口袋里,那里应该藏着遥控引爆装置。
"不信?"颂猜叹了口气,突然拔出手枪抵住林雨太阳穴,"那这样呢?"
铁链的哗啦声从厂房深处传来。陈默瞳孔骤缩——吴山被铁钩穿透锁骨吊在半空,鲜血顺着破烂的军服滴落。毒枭轻笑着扣动扳机,子弹打穿吴山的膝盖。
"你以为他真是盟友?"颂猜踢了踢地上染血的卫星电话,"这杂种刚给国防部发了坐标。"
吴山咳血抬起头,与陈默隐在阴影中的视线短暂相交。那一瞬的眼神交换胜过千言万语——他们都被算计了。
陈默缓缓走出阴影,左手举着那枚伪造的芯片:"放人。"
"扔过来。"颂猜的枪口纹丝不动。
芯片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就在颂猜伸手去接的刹那,吴山突然暴起,用脚勾起地上的铁链缠住毒枭脖颈。枪声炸响,林雨连同铁架一起栽倒。陈默在冲刺中开枪,两发子弹精准命中二楼狙击手。
爆炸的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吴山用最后力气引爆了身上的炸药,整面墙在火光中坍塌。陈默爬向林雨,弹片擦过他的颧骨,温热的血模糊了右眼视线。
"镜片..."林雨从齿缝间挤出单词,染血的手指指向自己左眼——她将镜片藏在了隐形眼镜盒里。
陈默抱起她冲向侧门,身后传来颂猜歇斯底里的吼叫:"拦住他们!"机枪子弹追着脚步扫射,打碎门框的木屑纷飞如雪。
***
萨尔温江的支流湍急冰冷。陈默把林雨推上临时扎的木筏时,她的体温正在流失。
"听着,"他撕开止血凝胶按在她腹部的枪伤上,"顺流而下六公里有医疗站。"
林雨抓住他的手腕:"你呢?"
晨光穿过树冠,在陈默脸上投下破碎的光斑。他没有回答,只是将镜片塞进她握紧的掌心。远处传来犬吠声,追兵近了。
木筏漂远的瞬间,陈默转身没入丛林。他扯下染血的臂章,用泥土抹去面部轮廓。现在他不再是军人,不是复仇者,而是游荡在光明与黑暗交界处的幽灵。
***
三天后,仰光某报社收到匿名包裹。当总编辑播放出隐形眼镜镜片里储存的录音时,整个编辑部鸦雀无声——国防部长清晰的声音正在下达屠杀命令:"...十字星第二阶段需要足够的尸体,把罪名推给KNU..."
同日黄昏,克伦邦边境哨所。新到的通缉令被钉上公告板,陈默的照片旁新增了"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夜风吹过,通缉令的一角掀起,露出下面泛黄的老报纸——头条是三年前特种部队遇袭的报道,配图中阵亡士兵的遗物整齐排列,每件物品上都刻着相同的十字星标记。
丛林深处,一双沾满泥浆的手正将同样的标记刻在子弹上。月光照亮陈默冷峻的侧脸,他面前摊开的地图上,一条红线首指北方——那里是国防部长下周将要视察的军事基地。
第一滴雨落下时,他无声地消失在藤蔓交织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