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邪窟被陆离一剑荡平,留下的只有干涸的深坑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净化气息。天师府众人带着满心的震撼与余悸,开始处理善后——清除残留邪气,收敛那些可怜婴孩的残骸(尽管大部分己化为飞灰),并将此地彻底封印。
陈守拙站在深坑边缘,看着忙碌的弟子,又看向不远处撑伞静立的陆离,心中百感交集。他走到陆离身边,恭敬行礼:“陆道友,此地后续自有我府弟子处理干净,绝不留后患。只是…这南洋邪魔手段如此酷毒,潜藏之深,实在令人心寒。不知接下来…”
陆离的目光从深坑移开,投向雨幕笼罩的远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建筑,落在了城市另一端。
“等。”他只说了一个字。
陈守拙心领神会,知道是等天师府追查其他线索和送来典籍。他不敢再多问,默默退到一旁。
……
数日后,秋雨初歇。
“玄机阁”内,檀香袅袅。陆离手中正翻阅着一卷陈守拙亲自送来的、用特制玉盒保存的古老卷轴。卷轴非帛非皮,材质奇特,颜色暗沉,上面用极其古老的朱砂符文记录着一些残缺的邪术禁忌和传说。其中一页,赫然记载着“九幽引魂”、“黑水封尸”之名,并提及这些邪术与数百年前一场诡异的“尸瘟”有关,源头疑似指向青州北郊一处名为“将军坳”的凶煞之地。
就在此时,陆离心中微动。他放下卷轴,目光转向门口。
几乎同时,玻璃门被轻轻推开。苏晚晴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素雅的米色风衣,脸色却有些异样的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惊悸。
“陆大师…”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抱歉打扰您…我…我这两天,只要靠近城北那片区域,就感觉…感觉特别不舒服。心里发慌,好像有什么很可怕、很冰冷的东西在…在呼唤我体内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没有明说,但陆离明白,是指她体内的“引煞之体”旋涡。
“而且…昨晚,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一片望不到头的坟地,地下…地下好像埋着什么东西…很古老,很邪门…”苏晚晴心有余悸地描述着。
陆离的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清晰地“看”到她体内那无形的旋涡,此刻正比平时活跃数倍,丝丝缕缕地指向城北方向,与手中古籍记载的“将军坳”方位隐隐重合。旋涡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梦境中沾染的、极其古老阴冷的邪气。
“将军坳?”陆离淡淡开口。
苏晚晴一愣,随即用力点头:“对!梦里好像有人提到过这个名字!”
陆离收起古籍。苏晚晴的梦境感应和她体质的特殊反应,与天师府古籍的记载相互印证。
“准备一下。”陆离对苏晚晴道,随即看向一旁侍立的陈守拙,“通知张玄陵,点几个懂阵法、符箓、堪舆,手脚干净的老家伙。去将军坳。”
陈守拙精神一振,立刻应道:“是!谨遵道友吩咐!我这就传讯掌门师兄!” 他深知,能让陆离亲自开口点人前往的地方,绝非善地!但同时,也可能是天大的机缘!
……
龙盘山,天师府。
古朴的传讯玉符在张玄陵掌心亮起,陈守拙的神念信息传递过来。
“将军坳…古墓…疑似邪术源头…陆道友亲往…需精擅阵、符、堪舆长老随行…”张玄陵眼中精光爆射。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传下掌门法谕。
片刻后,数道气息渊深的身影汇聚于议事殿前。
陈守拙己从青州赶回。
雷震岳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萎靡,但眼神深处那点对陆离的怨恨己被深深的敬畏取代,接到法谕,他沉默地站了出来。
一位鹤发童颜、手持罗盘的老者(堪舆长老吴道子)。
一位面容清癯、背负剑匣、十指修长布满符箓纹路的老妪(符箓长老静虚师太)。
还有两位气息沉凝、明显精于阵道合击之术的中年道士。
“此行,一切听从陆道友号令。”张玄陵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静虚师妹,雷师弟,吴师弟…尔等所见所闻,无论何等惊世骇俗,皆需谨守本心,不得有半分质疑违逆!此行…或许关乎我天师府未来百年气运!”
“谨遵掌门法旨!”众人齐声应诺,神色肃然。雷震岳更是重重抱拳。
张玄陵又看向陈守拙:“守拙师弟,你曾随陆道友处理邪窟,由你带队。苏晚晴姑娘体质特殊,陆道友允其随行,务必护其周全。”
“是!”
一架天师府专用的、刻画着隐匿阵法的中型飞舟悄然升空,载着陈守拙、雷震岳、吴道子、静虚师太、两位阵法师以及被特别允许同行的苏晚晴,化作一道流光,首射青州北郊。
飞舟之上,苏晚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感受着体内那因靠近北方而越发活跃的旋涡,心中既忐忑又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她偷偷看向闭目养神的陆离,那个清俊而淡漠的侧影,仿佛成了这片未知恐惧中唯一的定海神针。
雷震岳盘膝坐在角落,默默调息,偶尔抬眼看向陆离的方向,眼神复杂。将军坳…这个地名,让他想起了一些府内流传的、关于数百年前那场恐怖“尸瘟”的零星记载,心头蒙上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