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过后，青云台的天更显澄澈，空气中却弥漫着另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刚刚履新常务副市长的沈青云，站在市政府大楼顶层俯瞰整座城市。他的视野极好，能看到车水马龙的城区主干道，也能望见远处被拆迁标记包围的老工业片区。那些地块即将腾退，改造为现代化产业园区——他新政的起点。
但今日，他并未为城市格局而来，而是为一场更复杂、更微妙的较量做准备。
——
上午十点，青云台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再次召开。
这一次的议题不是人事调任，而是“重建城市战略发展委员会”及“规划局人事改革方案”。
听上去是城市规划议题，实则暗藏玄机。
众所周知，规划局这条线，原本归陆观海掌控。
如今沈青云刚刚上任，便提出将其纳入发改、建委、招商、财政等多个部门联合领导，并建议设立“城市战略发展中心”，以市长挂帅、常务副市长分管。
“这是要架空陆观海。”赵川在走廊低声说。
沈青云面无表情：“不是架空，是重新确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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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气氛冰冷凝重。
陆观海率先发言，语调不疾不徐，却句句带刺：“我理解青云同志心急城市更新，但我们也要考虑机制磨合。原规划系统虽有瑕疵，却运转多年，轻易调整恐造成行政震荡。”
“陆市长的建议，我听懂了。”沈青云淡淡道：“但我们既然要发展，就不能做权力的保姆，必须让制度对得起城市未来。”
言罢，会议室一阵静默。
常委们神色各异。
这一场话术上的交锋，虽然没有明刀明枪，却己显分歧日深。
但让人意外的是，陈衡书记并未表态。
他只沉吟道：“此事暂不决议，我会向省里汇报。”
会议结束。
众人散去，林宛如却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她望着沈青云的背影，忽然问：“你真觉得，谁都可以替代？”
沈青云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
“如果体制不能自行更新，那就必须由人来点灯。”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灯点下去，照亮的是谁，刺痛的又是谁？”
沈青云没有回答。
——
当晚，陆观海在自己的别墅中设下小型宴席，宴请几位退居二线但仍具影响力的“老领导”。
席间言语轻松，觥筹交错之间，却暗藏布局。
“我这个副市长，老了，不如小沈那般锋锐。”
“观海你也别太谦虚。”一位曾任副省长的老者笑着道：“小沈再强，也得过组织这一关。”
陆观海笑而不语。
但晚宴过后，他将一份名单递给秘书，其中赫然包括青云台现任规划局、住建局、财政系统内数位核心干部。
“这份名单，送到赵副省长办公室。”
“就说我陆观海，推荐新一届城市发展委员会班底。”
他坐在书桌前点燃一支烟，目光深邃如渊。
“沈青云，你以为你执灯就能照亮前路？那得看我让不让你把油点上。”
——
与此同时，青云新区。
一场突击夜查悄然展开。
沈青云亲自带队，首奔一处由三家公司联合承建的棚改项目。
到达现场后，项目负责人闻讯逃脱，施工现场一片混乱，甚至有工人举报“存在虚报工程量、偷工减料、转包给黑公司”的现象。
沈青云当场拍板：“查账，停工，追责。”
——
翌日，青云日报头版：《青云新区建设项目夜查曝光，市领导震怒，数十人接受调查》
整座青云台轰动。
而当天下午，省纪委督导组便到达市政府，宣布将协助核查新区工程腐败问题。
这是一记重拳，首插旧系统根部。
但也正因如此，沈青云的政治代价也在迅速升高。
——
三日后，市委召开闭门碰头会。
陈衡书记罕见地发言尖锐：“城市发展，不是搞运动。你动得太急，会撕裂干部队伍。”
沈青云看着他，平静回应：“我尊重规则，也敬畏组织。但我更敬畏历史。如果我们这代人怕了，那下一代人，就得跪着走。”
这句话，在整个青云台政治圈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赞其胆识，有人斥其鲁莽。
但不可否认，沈青云的形象，己不仅仅是副市长，更是整顿者、改革者、掌灯者。
——
而与此同时，林宛如悄然接到一封来自省纪委的调令。
她将被临时调回省厅，协助查办一桩“涉及青云台原市领导的经济问题”。
她站在青云台的江边，手持调令信。
风起云动，她忽然想起初到此地的那一晚。
沈青云在江边对她说：“你来，是为风；我留，是为根。”
如今风将离，根却初稳。
她轻声自语：“那么……你就撑得起这片天吗？”
——
夜。
沈青云独自坐在办公室内，桌上是新一轮城市发展委员会的调整建议名单。
他提笔，将最后一个名字写下。
赵川。
不是因为关系，而是能力。
他需要一个不怕死的人。
灯火通明。
窗外秋雨又至，敲打着玻璃，也敲醒了他体内那从未熄灭的火。
——
是夜，青云台，一座城市静默如山。
权力的灯塔开始缓缓点亮，而关于“谁为掌灯人”的答案，正悄然写入历史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