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棒惨白的光晕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挤压着,在墙壁上投下的影子扭曲晃动得更厉害了。西个女人的气息——绝望的、温软的、冰冷的、硝烟味的——还残留在冰冷的空气里,像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与我体内H-7血清那冰针般刺扎神经的躁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感。
“价值”的筹码刚被她们各自摆上赌桌,赌局之外的威胁,却己迫不及待地要掀翻桌子了。
那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
起初只是零星的、拖沓的摩擦声,像破麻袋在地上蹭。但很快,声音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散漫的游荡。它们变得……密集、沉重,并且带着一种……目的性。
“咚…咚…咚…”
不是杂乱无章的脚步,而是某种沉重物体,一下,又一下,极其规律地撞击着单元楼那摇摇欲坠的防盗铁门!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呻吟和混凝土碎屑簌簌落下的声音。整个楼体仿佛都在这种持续的、蛮横的冲击下微微震颤。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被彻底撕碎。苏晚晴刚从外面进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往我这边靠,又硬生生止住,恐惧地捂住了嘴。里间传来昕阳妹妹被惊醒的微弱哭泣,立刻被昕阳压抑的低语安抚下去,但昕阳本人己经像猎豹般弹起,悄无声息地贴到了阳台破损的玻璃门边,军刀反握,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楼下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薇薇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身体蜷成更小的一团,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不成调的呜咽。她的身体抖得比苏晚晴更厉害,颈侧那块纱布下的暗蓝色似乎都因恐惧而加深了。
“不…不是…不是它们…不一样…”她牙齿咯咯打颤,破碎的词句从指缝里漏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精神错乱的恐惧,“是…是‘命令’…它们…它们被‘命令’了!”
命令?
这个词像冰锥刺进我的脊椎。普通丧尸只有吞噬的本能,哪来的命令?
就在这时——
“吼——!!!”
一声截然不同的咆哮,如同闷雷炸开,穿透了那规律撞击的巨响!那声音充满了暴戾、痛苦,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它并非来自楼下,而是…从更深、更黑暗的地方传来!仿佛来自地底,来自这栋楼本身的脏腑!是那个被我和陆铮战斗彻底破坏、堆满了尸骸和建筑垃圾的电梯井的方向!
这咆哮带着一种实质性的冲击波,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啊!”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抽搐了一下,捂着脖子的手抓得更紧,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染红了纱布边缘。“是…是他!他没死!他…他在…在下面!他在…痛…好痛…”她语无伦次,眼神涣散,仿佛与那咆哮的痛苦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苏晚晴彻底在地,眼神空洞,连恐惧都似乎被这超越认知的恐怖冻结了。
叶薇原本正快速翻动着她记录数据的文件夹,试图分析楼下的异常撞击模式。但那声熟悉的咆哮响起的瞬间,她的动作骤然僵住!手中的文件夹“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抬头,望向客厅通往内部走廊、也是通往那个幽深电梯井方向的门口,脸上血色尽褪,那双总是冷静甚至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一种混合着极度恐惧、难以置信和…某种病态悸动的复杂光芒。
“不可能…”她失声低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那个能量反应…那种破坏力…他不可能还…”
“闭嘴!”我低吼一声,强行压内因那咆哮而瞬间沸腾、几乎要破体而出的H-7力量。那股力量像被唤醒的凶兽,在我的血管里奔涌咆哮,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感?仿佛遇到了同类,遇到了…某种源头的召唤!
我几步冲到阳台门边,与昕阳并肩。她浑身肌肉紧绷得像钢铁,军刀在指间蓄势待发,眼神死死锁定楼下。
借着惨淡的月光和远处燃烧建筑物偶尔腾起的火光,我看到了。
楼下单元门前,黑压压一片!不再是之前遇到的散兵游勇!它们挤在一起,像一团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肉瘤。而在它们中间,赫然矗立着三个异常高大的身影!
那不是陆铮,但也绝非普通丧尸!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类似岩石的灰褐色,肌肉虬结贲张,几乎撑破了破烂的衣服,手臂异常粗壮,末端的手掌己经扭曲变形,成了巨大的、覆盖着角质层的重锤!刚才那规律而沉重的撞击声,就是它们用那变异的重锤手臂,轮番轰击铁门发出的!每一次砸落,都伴随着金属刺耳的呻吟和砖石碎裂的闷响。它们动作协调,目标明确——就是要砸开这扇门!
而更远处,黑暗中影影绰绰,还有更多形态扭曲、速度极快的影子在无声地穿梭、聚集,仿佛一张正在收紧的死亡之网。
“锤击者…”昕阳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部队转移时…见过一次…力量极大,防御也强…普通武器很难伤到要害…”她猛地转头看我,眼神里没有退缩,只有一种背水一战的疯狂,“铁门撑不过三分钟!是硬扛还是撤?陈默,说话!”
电梯井深处,那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咆哮再次隐隐传来,仿佛在回应着楼下的攻势,也像是在…催促!
林薇薇在客厅角落发出更痛苦的呻吟,颈侧的暗蓝似乎有蔓延的趋势,她蜷缩着,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手臂皮肤。
叶薇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通往电梯井的黑暗走廊,脸色惨白如鬼,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反复确认着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苏晚晴瘫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己经离体。
而楼下,那三只锤击丧尸如同不知疲倦的打桩机,每一次重锤落下,都让整栋楼发出痛苦的呻吟。铁门中央,一个巨大的、向内凸起的凹陷己经形成,边缘的焊接点正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喀啦——!”
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响起!一根粗大的门栓,断了!
“吼——!!!”楼下的尸群因为这进展爆发出更加狂躁的嘶吼。
电梯井深处,那熟悉的咆哮声也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残忍的、仿佛嘲弄般的快意!
陆铮!他没死!他被困在那片废墟之下,但他还“活”着!而且…他似乎正在苏醒,正在恢复,甚至…正在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影响甚至指挥着外面的丧尸!那三个锤击者,就是他的手笔!这恐怖的、有组织的进攻,就是他的宣告!
价值?诱惑?赌桌上的筹码?
在楼下这即将破门而入的恐怖尸潮,和地下那正在复苏的、更恐怖怪物的双重阴影下,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体内H-7的力量在咆哮,在兴奋地战栗,仿佛在渴望与楼下和地下的恐怖正面碰撞!但理智的警铃却在疯狂尖啸——这绝不是硬扛的时候!
我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客厅里陷入不同状态的女人们,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昕阳!带上你妹妹!叶薇!带上你的冷藏箱和所有能拿的资料!苏晚晴!把林薇薇拖起来!所有人!五秒钟!撤向备用通道!现在!立刻!马上!”
“这栋楼,守不住了!”
“而下面那个‘东西’…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