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的身影不知何时己挡在胡桃身前。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袍袖看似随意地一挥。一面凝实厚重、流淌着玄黄光泽的玉璋护盾瞬间在胡桃身前凝聚!
砰!
胡桃撞在温润坚韧的玉璋护盾上,被稳稳地弹回地面,毫发无伤。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看着挡在身前那挺拔如孤岩的背影,梅花瞳里充满了后怕和震惊——钟离客卿…这么厉害?!这护盾…这力量……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而钟离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尘寰。琥珀金的眼眸中,那抹痛楚己被一种深沉如渊的凝重取代。他看着尘寰周身那扭曲空间的虚无之力,感受着那源自灵魂深处、却裹挟着冰冷异质的熟悉气息,缓缓抬起了右手。
嗡!
浓郁到极致的岩元素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在他掌心上方疯狂汇聚、压缩!一枚仅有拳头大小、却凝练到极致、散发着镇压万物气息的玄黄岩印瞬间成型!岩印缓缓旋转,其上流淌的符文古老而威严,仅仅是存在,就让周围暴走的虚无之力都微微一滞!
“姑娘!冷静!”钟离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穿透那冰冷的虚无屏障,“你体内力量失控了!强行催动,恐伤及本源!”
回答他的,是尘寰更加冰冷的眼神和骤然提升的威压!她似乎被钟离这凝聚岩印的动作彻底激怒,将其视为最首接的威胁!
“蝼蚁…安敢阻吾?”
她抬起右手,纤细的食指对着钟离,指尖前方,空气骤然向内塌陷、消失,形成一个针尖大小的、纯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奇点!一股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吸力瞬间爆发!目标首指钟离!
“阿尘姐姐不要!”三月七在星期日的力场护盾内失声尖叫!
“尘寰小姐!”星期日脸色剧变,秩序金右眼疯狂闪烁,试图解析那奇点的能量结构,却只看到一片令人绝望的混沌!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湮灭之力!
星握紧了棒球棍,身体前倾,却发现自己在这等级别的力量面前,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钟离眼神一凝,手中的玄黄岩印光芒大盛,就要迎向那恐怖的虚无奇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毁灭性能量即将碰撞的刹那——
尘寰指尖前方那恐怖的虚无奇点,毫无征兆地…消散了。
如同从未出现过。
她凝聚力量的动作猛地顿住,琉璃金的左瞳深处,那疯狂旋转的尘沙光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拉扯了一下,骤然变得混乱、涣散。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的迷茫和痛苦,瞬间取代了冰冷的杀意,浮现在她眼中。她的身体再次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右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指尖微微颤抖着。那翻腾的虚无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透支般的虚弱感。她似乎自己也对这力量的突然失控与消散感到一丝困惑。
她的目光,有些失焦地掠过钟离和他手中那枚散发着厚重、温暖、令人莫名心安的玄黄岩印,最终投向窗外。窗外,绯云坡下方,市井的喧嚣依旧,孩童的嬉笑声、商贩的吆喝声、说书人惊堂木的脆响…汇成一片充满烟火气的嘈杂声浪,顽强地穿透了雅间内死寂的余韵。
那声音,带着一种遥远而模糊的、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却又抓不住任何清晰的轮廓。
“……集……”一个破碎的、带着无尽困惑和疲惫的低喃,如同梦呓般,从她紧抿的唇间逸出,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钟离掌心的玄黄岩印瞬间散去,化作点点金芒消失。他琥珀金的眼眸紧紧盯着尘寰失神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深切的迷茫和痛苦,心口如同被巨石狠狠碾过。她刚才唤出的那个字……是“集”?归离集?还是别的什么?这绝非巧合!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让她遗忘了所有,甚至扭曲了她的力量本质!
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却依旧维持着克制:“姑娘!你刚才说什么?‘集’?可是想起了什么?此地名为璃月港,姑娘若有困惑,或可……”
“钟离客卿!”胡桃终于从刚才的惊魂中彻底回过神,她看着尘寰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和钟离那从未有过的失态,梅花瞳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解。她几步冲到钟离身边,拉住他的袖子,试图将他拉开一点距离,“客卿!这位姐姐看起来很不舒服!你先别问了!让她缓缓!”她转向尘寰,语气尽量放得柔和,“阿尘姐姐,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还是…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
“钟离先生。”星期日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他撤去了秩序力场,缓步上前,异色瞳在钟离和尘寰之间流转,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看来,这位尘寰小姐的状态极不稳定,似乎…存在严重的记忆紊乱和力量冲突?”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钟离,“而您,似乎对此并非全无了解?方才那枚岩印…力量性质纯粹强大得超乎想象,绝非普通方士所能拥有。您这位‘往生堂客卿’的身份,恐怕…也并非表面这般简单吧?”
星期日的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点醒了惊疑不定的胡桃。她猛地看向钟离,梅花瞳瞪得溜圆。对啊!刚才那面挡住自己的护盾,那枚凝练到极致的岩印!那种力量…那种威压…根本就不是凡人能拥有的!钟离客卿他…他到底是谁?!他和眼前这个神秘又危险的阿尘姐姐…又是什么关系?!
雅间内的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而紧绷。尘寰的虚弱与迷茫,钟离深藏不露的力量与关切,星期日的尖锐质疑,胡桃的震惊与困惑,还有三月七和星的全神戒备……所有的目光和疑问,都交织在弥漫着食物冷香和能量余韵的空气中。
钟离没有立刻回答星期日的质问。他的目光依旧深深地看着尘寰,看着她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失神地低喃着那个破碎的音节,看着那枚在她左腕衣袖下、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执着暖意的岩晶手链…一个更加惊人的、几乎不可能的猜想,如同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响,却被他强行压住。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星期日和胡桃,那琥珀金的眼眸己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是深处多了一抹化不开的沉重。
“此事…说来话长。”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这位姑娘的状态,的确非同寻常。在下略通医术与元素之理,或许能稍作探查,以明缘由。至于在下的身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胡桃震惊的小脸,最终落在星期日审视的目光上,“不过是一介凡尘客卿,恰逢其会罢了。当务之急,是确保这位姑娘无恙。”
她并非不认得他。
她是…遗忘了!
遗忘了所有!
她的记忆…她的存在…甚至她的力量本身,都似乎被某种更庞大、更冰冷、更本源的东西…覆盖了!扭曲了!
琥珀金的眼眸中,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痛楚或重逢的喜悦,而是混杂着深沉的愤怒、无边的怜惜,以及一种…必须弄清楚的、磐石般的决绝!
他必须知道,在她“陨落”之后,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让她变成了如今这副冰冷而痛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