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谷的瘴气像活物般缠绕上来时，江无涯终于看清了那些浮动的脸。
"涯儿......"最前面那张妇人的面容突然开口，眼角渗出血泪。江无涯踉跄半步，那分明是昨夜梦境里母亲的脸。寄生在脊椎里的蛊虫突然抽搐，剧痛让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了片刻恍惚。
"都是假的！"他反手将碧磷蛊拍进心口。翡翠色的蛊火从七窍喷涌而出，瞬间烧穿三丈瘴气。那些扭曲的人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却在灰烬中重新凝聚成更密集的阵型。
怀中的玉珏突然震动。江无涯低头躲避人面瘴的扑咬时，发现玉珏表面的血渍正在蠕动——是师父的残血！那些血珠自动排列成苗文，在月光下显出"以声破瘴"的字样。
"咕——呜——"
后方丛林传来熟悉的骨笛声。江无涯浑身剧震，这是黑苗送葬时吹的《引魂调》。他循声望去，只见瘴气深处亮起一盏碧绿灯笼，模糊之中隐约可以看见有一老妇人提着灯笼，显然骨笛声就是从她身上传来，提灯老妪布满蛊虫刺青的脸上，左眼赫然嵌着颗琥珀色的蛇瞳。
"黎婆婆的蛇王蛊居然还活着......"江无涯想起师父醉酒时提过的秘闻。五十年前为镇压蛊乱自毁本命蛊的蛇婆，竟真的藏在瘴气深处。
人面瘴突然暴动。千百张人脸汇聚成巨口咬向老妪，却被灯笼里窜出的黑影洞穿。那是一条长着人手的蛇形蛊虫，所过之处瘴气冻结成冰渣。江无涯趁机滚进灯笼的光晕范围，后颈却突然被枯爪扣住。
"蛊灵之体？"黎婆婆的蛇瞳几乎贴到他眼球上，"月漓那丫头居然真的炼成了......"
江无涯如遭雷击。月漓正是他梦中呼喊的名字！还未开口询问，西周瘴气突然翻涌如沸水。七道玄天锁链破雾而来，这次锁链末端拴着的不是钩爪，而是还在抽搐的活人——那些被做成"锁蛊桩"的，分明是前日围攻蜃楼崖的黑苗祭司！
"交出蛊神之子！"为首的玄天卫声音带着金属刮擦声，"否则下一个喂锁龙针的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黎婆婆灯笼里的蛇蛊突然暴涨，咬住那人头颅的瞬间，江无涯看见玄天铁面下钻出数十条透明触须。更可怕的是，那些触须尖端都长着微缩的人脸，正发出此起彼伏的惨笑。
"快走！"黎婆婆劈手夺过玉珏按在江无涯心口。他听见自己胸膛里传出蚕食桑叶般的声响，原本停滞的心脏突然被无数细足撑动。濒死祭司们突然齐声诵咒，他们天灵盖炸开的血洞中飞出漫天萤火——是追踪用的亡命蛊！
江无涯被黎婆婆推进蛇神庙的瞬间，看见老妪撕开自己的驼背。无数带翼蛇蛊从她脊椎中蜂拥而出，与追兵撞成漫天血雨。残破的庙门轰然关闭，神案上的蛇王像缓缓转头，石质瞳孔中流出两行血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