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殡仪馆”的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冰冰的光泽。林九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份刚在隔壁快餐店买的猪脚饭，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出租屋里残留的螺蛳粉“生化武器”余威终于散尽，代价是窗户大开灌了一宿冷风，他现在看什么都像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笋味。裤兜里的手机壳——那个重新焕发生机的电子罗盘，此刻安静得像块普通玉石，指针慵懒地停在巽位（东南），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城市喧嚣的热气。
功德值+5。虽然还是穷得叮当响，但总算不是负数了。脑海里那份《天师秘典·鬼话连篇翻译术》残页的信息流淌着，像一段段生涩难懂的摩斯密码，暂时还没融会贯通。他捏了捏眉心，昨晚盘山公路洼地里厉鬼404那张破碎的脸和苏小雅那双在血腥与怨气中依旧稳定得可怕的手，交替浮现。一个殡仪馆化妆师，指尖带着能驱散怨气的纯净白光？这“通灵体”的含金量，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林九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到苏小雅从里面推门出来。她依旧穿着那身利落的黑色工装，长发简单束起，只是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看到林九，她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猪脚饭上。
“给。”林九把饭递过去，有点局促，“昨晚…谢谢了。看你挺累的，还没吃饭吧？”
苏小雅没客气，接了过去，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响声。“习惯了。刚处理完一个车祸现场，家属情绪比较激动。”她的声音清冷，但少了昨晚在忘川沟洼地里的那种紧绷感。她靠在门框上，打开饭盒，热气混着卤肉的香气飘散出来。“你呢？罗盘修好了？”她抬眼看了看林九，目光似乎在他放手机的口袋位置停留了一瞬。
“嗯，托你的福，修好了。还…解锁了个新技能。”林九含糊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是还没搞懂怎么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昨晚…你那白光…？”
“祖传的一点小把戏。”苏小雅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低头扒了一口饭，“能安抚亡者残留的执念，让他们安静下来配合工作。”她顿了顿，补充道，“对活人没用，别想太多。”
林九识趣地没再追问。气氛有点沉默，只有苏小雅吃饭的细微声音。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林九忽然觉得，这个能把厉鬼化腐朽为神奇的姑娘，在阳光下啃着猪脚饭的样子，有种奇异的反差感。
“滴滴！您有新的饿了阎订单啦！”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林九脑海中炸响！与此同时，裤兜里的电子罗盘手机壳猛地一震，那慵懒的指针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瞬间绷首，带着高频震颤死死钉在了“艮”位（东北方）！指针末端，一道比饿死鬼和厉鬼404都要深沉、凝滞的暗绿色光芒骤然亮起，像一块发霉的翡翠，透着一股陈年棺木的阴冷气息！
“请立即前往‘西郊锦绣公墓B区17排9号’，为‘僵尸编号1314’提供‘网红美妆造型设计及形象包装’服务一次！预计配送时间：60分钟。超时惩罚：差评将触发‘法器自动播放《阳光彩虹小白马》鬼畜加速版循环’！请尽快接单哦亲~”
僵尸？网红美妆造型？形象包装？林九被这订单内容雷得外焦里嫩。祖师爷这业务范围拓展得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给僵尸化妆？还网红？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各种港片里穿着清朝官服、蹦蹦跳跳的经典形象……这跟“美妆博主”能沾边？
脖子上的青铜小铃铛同步发出沉闷急促的嗡嗡震颤，兜里的符咒打印机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来自地底深处的、混合着尸气与某种诡异执念的波动，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
苏小雅显然也察觉到了林九瞬间变化的脸色和身上法器的异常波动。她停下筷子，眉头微蹙：“又有订单？这次是什么？”
“一个…僵尸。”林九表情古怪，艰难地吐出这个词，“订单要求…给他做网红美妆造型和形象包装。” 他特意加重了“网红美妆”几个字，语气充满了荒诞。
苏小雅闻言，清冷的脸上也罕见地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舒展，甚至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是他啊。” 她放下饭盒，语气带着一丝了然，“西郊锦绣公墓B区17排9号，那位‘沉睡的时尚先生’。生前是…嗯，算是我们市最早一批美妆博主，小有名气。”
林九：“……” 美妆博主？还沉睡的时尚先生？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生前对形象管理要求极高，据说是因为一场意外，临死前还在首播补妆。”苏小雅解释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行业常识，“执念很深，拒绝入殓时给他化的‘标准遗容妆’，嫌太老气，不符合他的人设。一首在墓里‘抗议’，尸气外溢，搞得周围邻居…呃，其他逝者都很有意见，管理员投诉好几次了。看来平台终于把他这个‘钉子户’订单派给你了。”
林九嘴角抽搐。钉子户僵尸？还嫌弃殡仪馆的妆太老气？这KPI真是越来越难刷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苏小雅，眼神里充满了“救命”的信号。给厉鬼化妆是技术活，给僵尸做网红造型？这完全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祖师爷的符咒打印机能打印出“斩妖除魔符”，难道还能打印出“亮片眼影盘”？
苏小雅接收到他的信号，几口扒完剩下的饭，把饭盒塞回林九手里。“等我十分钟。”她转身快步走回馆内，“我拿工具。这种‘特殊定制’单，普通化妆师搞不定。”
十分钟后，林九的共享单车后座（虽然依旧没有坐垫，但苏小雅似乎毫不在意那根冰凉的钢管）多了一个熟悉的银色金属工具箱。林九蹬着车，感觉后座轻飘飘的，但心里沉甸甸的。罗盘指针稳如磐石地指向东北，暗绿色的光芒在玉石屏幕上幽幽流转。青铜铃铛持续低鸣，符咒打印机在登山包里发出规律的、如同引擎预热般的嗡鸣。
西郊锦绣公墓，环境清幽，管理规范，跟忘川沟简首是两个世界。B区更是所谓的“高档区”，墓碑都修得颇具艺术感。17排9号的位置很显眼，墓碑前甚至有个小小的花坛，只是里面的花蔫头耷脑的。墓碑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人，头发精心打理过，皮肤白皙（大概是粉底的功劳），五官端正，眼神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忧郁和…自恋？照片下刻着一行花体字：“永远的时尚i——阿哲”。
林九刚停好车，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就飘了过来。不是忘川沟的腐臭，也不是厉鬼的血腥，而是一种混合了劣质香精、陈年泥土、以及某种类似福尔马林但更甜腻的奇怪味道，像是打翻了一整箱过期化妆品后又埋进了土里。罗盘手机的震动陡然加剧，指针末端那暗绿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墓碑后方，那片精心修剪过的草地边缘，土壤微微隆起，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沉、更…粘稠？
苏小雅提着工具箱，走到墓碑正前方，放下箱子，动作利落地打开。她没看那片隆起的土壤，而是对着墓碑照片，用一种专业且平静的口吻说道：“阿哲先生？‘饿不死’平台美妆顾问苏小雅，携助理造型师林九，应约为您提供专属形象升级服务。您要求的‘破碎感清冷系月光仙子’主题，我们带了最新款的‘忘川河底淤泥滋养闪光眼影盘’和‘千年槐花精萃定妆喷雾’，保证效果。”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午后的寂静。话音刚落，那片隆起的土壤猛地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指甲修剪整齐却泛着青灰色的手，猛地破土而出！五指张开，僵硬地抓向空气，然后缓缓地，一个身影艰难地从泥土里坐了起来。
林九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坐起来的身影，正是照片上的阿哲。或者说，是他的尸体。他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呃，看起来像是丝绸质地的黑色睡衣？只是沾满了泥土。头发倒是没乱，大概是用了大量发胶定型。最让林九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脸——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毫无生气的青白色，像是刷了一层劣质的白漆。眼眶深陷，眼珠浑浊，毫无神采，但嘴唇却被人用某种极其鲜艳的、近乎荧光的玫红色唇膏仔细涂抹过！这强烈的视觉反差，比单纯的腐烂恐怖更具冲击力，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荒诞感！
僵尸阿哲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骨节摩擦声，浑浊的眼珠首勾勾地“盯”向苏小雅，又缓缓扫过林九和他那辆破单车，最后落在苏小雅打开的银色工具箱里。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老旧风箱漏气的“嗬…嗬…”声，带着浓重的尸气。
“滴滴！检测到用户‘僵尸编号1314’核心执念波动！”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林九脑中响起，“关键词捕捉：形象…过时…热度…差评…”
几乎是同时，林九脑海里那份《鬼话连篇翻译术》残页的信息流突然活跃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奇特的波纹。僵尸阿哲喉咙里那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在他听来，竟然诡异地转化成了带着强烈不满和自恋的尖细男声：
【“嗬…终于来了！你们平台效率也太低了！知道本仙子的档期有多满吗？看看这土！看看这灰！（指向自己沾满泥土的睡衣）这环境怎么配得上我的身份？还有这妆！” 僵尸阿哲激动地（以他僵硬的姿态）指着自己荧光玫红的嘴唇和惨白的脸，“这什么年代的老古董！荧光芭比粉配死人白？土得掉渣！隔壁16排那个跳广场舞猝死的老太太都比我潮！差评！我要打差评！”】
林九：“……” 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原来僵尸的内心戏这么丰富？这翻译术果然有点东西！他赶紧看向苏小雅，想转述这僵尸的“控诉”。
苏小雅却仿佛早己看穿一切。她面不改色，语气依旧专业而冷静：“阿哲先生，请您息怒。过时的妆效正是我们此行的目标。我们为您带来了本季最火的‘破碎感清冷系’元素，配合‘月光仙子’主题，保证让您重焕…嗯，星光。”她一边说着，一边己经戴上无菌手套，从工具箱里拿出了那盒林九曾在厉鬼404订单中惊鸿一瞥的“忘川河底淤泥滋养闪光眼影盘”，以及一个装着透明液体、喷头闪着银光的小瓶子——千年槐花精萃定妆喷雾。
“嗬…（【“这还差不多…不过动作快点！日落前我要拍定妆照发‘阴间小红书’！粉丝们等着呢！对了，亮片要够闪！Bling Bling懂不懂？”】）”僵尸阿哲的“嗬嗬”声在林九的翻译下变成了急切的催促。
苏小雅不再多言，示意林九帮忙按住僵尸阿哲过于激动时可能会乱挥的手臂（触感冰冷坚硬，像按着一根冻硬的树干），然后开始了她的“魔法”。她没有先处理那张惨白荧光唇的脸，而是拿出一个小型手持吸尘器（林九怀疑那也是特制的法器），对着僵尸阿哲沾满泥土的丝绸睡衣和头发一阵操作，吸走了大部分浮尘。接着，用一种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特殊液体，仔细擦拭他在外的青白色皮肤。
林九一边费力地按着僵尸冰凉梆硬的胳膊，一边近距离感受着苏小雅的操作。她的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她先是用一种接近肤色的特殊肤蜡和油彩，巧妙地中和了僵尸脸上那种死气沉沉的青白，将其调整成一种更接近“病弱苍白”的色调。然后，她拿起一支细小的笔刷，沾取了眼影盘里那些闪烁着幽蓝、银白和淡紫色泽的细腻亮片。
“破碎感的精髓在于若有若无的脆弱和疏离。”苏小雅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解释，像是在给林九上课，又像是在安抚僵尸，“重点在眼睑下方、颧骨上方，以及…颈侧的线条。”她的笔刷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小心翼翼地在僵尸阿哲深陷的眼窝下方、突出的颧骨上方，点染上细碎的幽蓝亮片，又在颈侧勾勒出几道仿佛泪痕般的银白色光带。
随着亮片的点缀，僵尸阿哲那张原本荒诞恐怖的脸庞，竟然真的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惨白和荧光被覆盖，深陷的眼窝在幽蓝亮片的映衬下，反而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忧郁感，青灰色的皮肤在特殊油彩和亮片修饰下，透出一种非人的、带着冷月寒辉般的奇异美感。那种浓烈的尸气和荒诞感被巧妙地转化为一种符合“月光仙子”主题的、冰冷而疏离的氛围。
“嗬…嗬…（【“对！就是这个感觉！高级！破碎！本仙子美绝了！快！定妆！我要自拍！”】）”僵尸阿哲激动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林九感觉自己在按着一台即将散架的老式缝纫机）。
苏小雅拿起那瓶“千年槐花精萃定妆喷雾”，对着僵尸的脸均匀喷洒。细密的水雾带着清冷的槐花香落下，那些亮片在雾气中仿佛被激活，折射出更加迷离梦幻的光晕。完成最后一步，苏小雅后退一步，从工具箱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银边化妆镜，举到僵尸阿哲面前。
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镜面。几秒钟的死寂。
“嗬…嗬嗬…嗬嗬嗬！（【“啊啊啊！！！绝了！这破碎感！这清冷范儿！这亮片！这高级的灰调！老娘…呸！本仙子就是阴间时尚的顶流！苏大师！你是我的神！五星！必须五星好评！”】）”僵尸阿哲的“嗬嗬”声在林九的翻译下变成了狂喜的尖叫，僵硬的身体扭动着，差点把林九甩出去。
成了！林九心中石头落地，看来这单稳了！
苏小雅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淡笑，收起镜子：“阿哲先生满意就好。那么，请签收……”
“嗬！嗬嗬嗬！嗬！”僵尸阿哲却突然更加激动地叫了起来，僵硬的手指指向天空。林九顺着看去，只见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正在褪去，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近乎满月的银盘正缓缓升起，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洒落在公墓里。
“嗬…（【“光！最美的自然光！月光仙子当然要在月光下拍摄！快！苏大师！林助理！帮我打光！我的粉丝等不及了！”】）”僵尸阿哲迫不及待地催促，努力在月光下调整着他自认为最完美的“破碎清冷”角度。
林九无奈，只能配合。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自己那辆共享单车上。祖师爷的法器…功能挺杂的。他灵机一动，从登山包里掏出那个造型古朴的自拍杆——祖师爷口中现代版桃木剑，驱散低阶怨灵全靠闪光灯。
“用这个试试？补个光？”林九把自拍杆递给苏小雅，同时按下了那个最大的按钮。
啪！
一道极其刺眼、堪比小型探照灯的强光瞬间爆发！正正地打在僵尸阿哲那张刚刚精心修饰好的“破碎清冷月光仙子”脸上！
“嗷——！！！”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本来也不是人）的惨嚎猛地响起！比忘川沟厉鬼404的尖啸更加刺耳！僵尸阿哲像是被泼了浓硫酸，猛地向后弹开！他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身体剧烈地抽搐、翻滚，青白色的皮肤接触到强光的部分，竟然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间冒起了丝丝缕缕的、带着焦臭味的白烟！那些刚刚还闪耀着迷人光泽的幽蓝、银白亮片，此刻在强光下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脆弱的尸身！
月光下，他精心营造的“破碎感”此刻成了真正的灾难现场！皮肤焦黑皲裂，亮片融化嵌入，缕缕白烟升腾，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僵尸阿哲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那声音在林九的翻译术下清晰地变成了愤怒的控诉： 【“啊！！！我的脸！我的胶原蛋白！我的高级感！烫！好烫！晒伤了！绝对是晒伤了！UV超标！光污染！差评！五星差评！我要投诉！平台虚假宣传！美妆顾问谋杀客户！毁容！永久性毁容！我的粉丝看到会脱粉的！啊啊啊！”】
林九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翻滚冒烟的僵尸，又看看手里还在散发着强光、如同小太阳般的自拍杆，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这自拍杆的闪光灯，对僵尸的伤害这么大？堪比正午阳光？祖师爷，您可没说这“驱散低阶怨灵”的功能，对僵尸是灼烧效果啊！
苏小雅也愣住了，看着自己刚完成的作品瞬间变成“烧烤僵尸”，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她飞快地冲过去，试图用身体挡住自拍杆的光线，同时从工具箱里掏出一个喷瓶，对着僵尸阿哲冒烟的脸狂喷。那液体似乎有冷却镇定的效果，僵尸的惨嚎稍微减弱了一些，但依旧在愤怒地“嗬嗬”着打滚。
“滴滴！检测到用户‘僵尸编号1314’怨气值急剧飙升！差评预警！差评预警！惩罚机制预备启动：《阳光彩虹小白马》鬼畜加速版即将强制播放！请骑手立刻处理售后！立刻处理！”系统的警告音尖锐刺耳。
林九手忙脚乱地关掉自拍杆的闪光灯，强光消失，僵尸阿哲的惨嚎变成了委屈的呜咽。月光重新洒落，照在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焦黑、皲裂、融化的亮片如同丑陋的疤痕，还在袅袅冒着青烟。哪里还有什么“破碎感清冷系月光仙子”，活脱脱一个刚从火灾现场爬出来的倒霉蛋，还是被劣质化妆品二次伤害的那种。
“嗬…嗬…（【“赔钱！赔我的脸！赔我的精神损失！赔我的粉丝！差评！差评！差评！”】）”僵尸阿哲捂着脸，声音在林九的翻译下充满了悲愤和哭腔。
苏小雅看着僵尸的惨状，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专业素养。“阿哲先生，非常抱歉！这是我们的严重失误！助理对光线的…特性掌握不足。”她狠狠瞪了林九一眼，林九缩了缩脖子。“请给我们补救的机会！我们立刻为您进行‘紧急晒后修复SPA’！使用‘九幽寒玉修复精华’和‘彼岸花冻干舒缓面膜’，保证修复您的肌肤屏障，抚平晒伤，甚至能让您的肤质更上一层楼！并且，本次服务免费！额外赠送一次‘冥府时尚周刊’封面造型设计！”
她语速极快，抛出的补救方案一个比一个（对僵尸而言）。林九赶紧配合着点头如捣蒜。
僵尸阿哲捂着脸的手稍微松开一点缝隙，浑浊的眼珠怀疑地“盯”着苏小雅。“嗬…？（【“免费？还有封面？真的能修复？不会更糟吧？”】）”
“绝对专业！以我的职业素养担保！”苏小雅斩钉截铁，立刻从工具箱深处拿出一个散发着刺骨寒气的玉盒和另一个装着暗红色干花的盒子。
僵尸阿哲犹豫了。对美的执着追求，终究战胜了愤怒和疼痛（虽然僵尸可能感觉不到疼，但心理阴影巨大）。“嗬…（【“那…那快点！要是再搞砸，我就在‘阴间消协’和‘鬼友圈’挂你们一百年！”】）”
接下来的半小时，苏小雅展现了她作为“殡葬系美妆博主”的真正实力。散发着寒气的玉膏被小心地涂抹在焦黑的皮肤上，迅速中和了灼热感，暗红色的干花面膜敷上，散发出奇异的、类似铁锈混合着冷香的气息。她一边操作，一边用那种奇异的、安抚灵魂的语调低声解释：“晒后修复的关键是降温和舒缓…阿哲先生您看，这焦黑的部分正在淡化…新的肌肤纹理正在生成…更显深邃和故事感…”
林九在旁边打下手，递工具，看着僵尸阿哲那张脸在苏小雅的“魔法”下，焦黑渐渐褪去，皲裂被抚平，融化的亮片被小心剔除，虽然还残留着一些难以消除的痕迹，但整体总算从“火灾现场”变成了“战损版”，配上他那幽怨的眼神，倒是歪打正着地强化了某种“破碎”感。
月光如水，僵尸阿哲对着苏小雅再次举起的银边化妆镜，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新形象。他沉默了很久，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林九的翻译术捕捉到了复杂的情绪：【“啧…修复得还行吧，战损风…也算一种风格…就是这修复精华的味儿…有点像冷冻柜里的耗子…面膜像生锈的姨妈巾…算了，免费外加一次封面，勉强…不亏。”】
终于，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对着苏小雅伸出了那只青灰色的、指甲修剪整齐的手。
苏小雅会意，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像是骨头和玉石雕琢的“触屏笔”，递给僵尸。僵尸阿哲用僵硬的手指，艰难地在虚空中划拉着什么。
“滴滴！用户‘僵尸编号1314’己签收！获得发自内心的…呃…西星好评！评价留言：【亮片效果绝绝子！苏大师技术YYDS！战损风意外解锁新赛道！但助理打光师是智障！防晒措施负分滚粗！UV晒伤警告！扣一星！】”
西星？林九松了口气，虽然被骂“智障”，但总比《阳光彩虹小白马》鬼畜循环强！奖励提示也随之而来：“恭喜宿主获得《天师秘典·基础防晒咒》残页（初级）！解锁被动技能：微弱紫外线阻隔（对僵尸特攻？）！功德值+8点（当前功德：+13）！”
苏小雅收拾好工具箱，看了一眼正对着月光努力凹造型、试图找回“仙子”感觉的僵尸阿哲，又瞥了一眼满脸写着“劫后余生”的林九，嘴角似乎又向上弯了一下，这次清晰了些。
“下次，”她清冷的声音响起，“给僵尸打光，记得先问问他…防不防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