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灌了药催吐。
吐得昏天黑地，总算捡回一条命。
但整个人痴痴傻傻，眼神空洞，只会反复念叨。
“银子……我的银子……”。
何清雅受惊过度，又挨了烟呛，高热不退。
躺在临时搭的破棚子里，烧得胡言乱语。
何清柔则像丢了魂，蜷缩在角落里，眼神时而怨毒地盯着何真灼的方向，时而空洞地望着那片废墟，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何小姐，”
“令尊……何文远纵火未遂，证据确凿，依律当收监待审。王氏……亦是涉案嫌犯，需一同收押。至于贵府两位小姐……”
他看了一眼何清雅和何清柔，面露难色。
何真灼正用清水仔细清洗着手上沾到的烟灰和血迹，闻言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
“何文远与王氏，是咎由自取，国法自有公断。府衙依法办理便是，无需顾忌我。”
她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师爷，眼神清冽。
“至于何清雅与何清柔。”
“她们是何文远的女儿，与我何真灼毫无瓜葛。”
“府衙若要处置她们，按律即可；若无需处置，她们是死是活，是流落街头还是攀附他人，皆与我无关。”
师爷心中了然，连忙点头。
“是是是，下官明白了。何小姐深明大义。”
他心中暗叹，这位何三小姐，当真是心硬如铁，手段也够狠。
亲爹和当家主母落得如此下场，竟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很快，衙役上前，给疯疯癫癫，时而狂笑时而痛哭的何文远戴上沉重的枷锁，又将痴傻呆滞的王氏也锁了。
两人如同两条死狗，被拖拽着。
在何清柔惊恐绝望的目光和何清雅无意识的呓语中，踉跄着离开了这片他们一手造就的废墟。
“何真灼！我跟你势不两立！”何清柔大声咒骂。
“我跟你本身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宁晟眉眼带笑走上前“何小姐，可否赏个脸一起吃口饭？”
何真灼不解的望着他。
一个皇家子弟，还没钱吃饭吗？
她好不容易才把母亲的遗产夺回来，自己还没清点呢，怎么就有贼人来贪小便宜了？
“我请。”
何真灼瞬间喜笑颜开。
“早说嘛，什么时候吃？”
宁晟看着何真灼这变脸速度，不禁觉得有趣，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今天下午吧，我亲自去接你。”
“好的，没问题。”
这时，春桃凑到耳边八卦道“小姐，听说三皇子很不受宠，我们就这样应邀不合适吧？”
“吃顿饭而己，又不是定亲，慌什么？”
“万一三皇子是想结亲呢？”
何真灼觉得自己的小丫鬟脑补能力挺强的，一顿饭就能联想到结婚这种事。
“虽然你家小姐我貌美如花，但是这不代表我能入得了皇家的眼。”
“你就安心吧。”
春桃被说懵了。
安心什么？
“小姐，我的意思是虽然三皇子不得宠，好歹是皇子啊。能嫁进去肯定能享受荣华富贵的啊。”
何真灼疑惑的望着她。
“我自己也很有钱啊。”
母亲的遗产被我抢回来了，背后还有身为首富的外祖父，外祖母。
为什么要进皇家跟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
我该做的应该是让一群男人抢我才对。
“可是，小姐……”
“别可是了。我可没嫁给皇子的心思。你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何真灼打断她的话，招呼众人，抬着母亲的遗产回了家。
当天下午。
宁晟打扮的花枝招展出现在何真灼家门口吓何真灼一跳。
春桃悄声说道“小姐，我看三皇子是真的喜欢你。钱勾就是这样看二小姐的”
“想多了吧？他那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茶楼。
“客官，您点的蟹粉狮子头、清炒时蔬、水晶肴肉，还有一壶上好的碧螺春，齐了。”
小二麻利地摆好碗碟，躬身退下。
临窗的雅间，视野极好。
何真灼夹起一片肉，送入口中。
腮帮子微动，眼睛满足地眯了眯，像只尝到鲜的猫儿。
对面，宁晟姿态随意地靠着椅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青瓷茶盏，目光却落在对面那专心致志对付肴肉的人身上。
看她吃得两颊微鼓。
毫无大家闺秀的矜持。
偏偏又透着股理首气壮的满足。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抿成一条首线。
开口后声音又是一贯的清冷，带着点惯常的刻薄：
“何小姐胃口倒是不错。”
“前几日当街拳打嫡母，昨日又于火场废墟中面不改色，今日还有如此雅兴品肴赏景，这份心志，当真……坚韧不拔。”
何真灼咽下肴肉，又夹起一筷子碧绿的时蔬，眼皮都没抬。
“世子过奖。”
“吃饭是大事，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至于心志……”
她终于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过去，唇角带着点无辜的弧度。
“不过是见多了魑魅魍魉，练就了几分粗神经罢了。比不得世子金尊玉贵。”
宁晟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女人，牙尖嘴利，半点亏不吃。
他哼了一声。
“何小姐那当街一拳的风采，力道精准，角度刁钻，可不像粗神经能使出来的。”
“听说钱主事家的公子，至今鼻子还歪着，不敢出门见人？”
“那是他非要强出头逞英雄，与我无关。”
“更何况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鼻子说话”
“尤其是指着鼻子的手指长得碍眼时。”
她顿了顿，抬眼，目光在宁晟搁在桌面的修长手指上扫过，意有所指。
“世子这双手，执剑握笔，想必很稳当？”
宁晟下意识地将手往回收了半分。
随即又觉得这动作有些刻意，僵住。
他端起茶盏掩饰性地抿了一口，茶水微烫，舌尖有点麻。
“本世子的手稳不稳当，不劳何小姐费心。”
他放下茶盏，决定换个方向。
“倒是何小姐，接手偌大产业，可还顺手？”
他消息灵通，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何真灼给自己斟了杯茶，碧绿的茶汤注入白瓷杯中，清香西溢。
她吹了吹浮沫，语气波澜不惊。
“世子消息果然灵通。”
“我这刚开始学习查账，还没正式接手就被世子知晓了。当真是手眼通天啊”
她呷了口茶，放下杯子，目光坦然地迎上宁晟带着审视的眼。
“怎么，世子对在下这点小生意，也有兴趣指点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