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沐珏看向沐擎苍,“明儿寿宴上,您只管稳坐高堂,看场好戏。等那‘噬魂童子’一动,邪气冲出来的时候,就是沐擎云原形毕露、万劫不复的时辰!”
沐擎苍须发微张,沉声道:“明日,为父亲自……清理门户!”
寿宴当晚,华灯初上。
沐府正厅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宾客满堂,恭贺声此起彼伏。
沐擎苍端坐在主位上,精神矍铄,红光满面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可那双眼睛,却深得像古井里的水,不动声色地扫过坐在下首、强装镇定的沐擎云。
小伊宁被打扮得像个年画里的福娃娃,穿着大红的袄子,被沐珏稳稳地抱在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满屋子的人。沐辞言也穿了身小号的利落劲装,像个小卫士一样紧紧跟在父亲和妹妹身边,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酒过三巡,气氛正热闹。突然!
被沐珏抱在怀里的小伊宁猛地一哆嗦!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大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极度的厌恶!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拼命地往沐珏怀里钻,小手死死揪着爹爹的衣襟,带着哭腔尖叫起来:
“爹爹!坏东西!来了!好黑!好臭臭!它要吃宁宁!!”
几乎就在她尖叫出声的同时!
“嗡——!!!”
一声尖锐刺耳、仿佛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嘶鸣声凭空炸响!一道浓得如同墨汁、散发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漆黑邪气,如同离弦的毒箭,从西跨院方向猛地射出,首扑沐珏怀里的小伊宁!
邪气所过之处,明亮的灯火“呼啦”一下变得昏暗摇曳,离得近的宾客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让人恶心欲呕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惊呼连连!
“放肆!”
“保护小姐!”
沐珏厉喝出声的刹那,早就埋伏好的影卫如同鬼魅般从西面八方的阴影里暴射而出!
数道凌厉的寒光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狠狠斩向那道邪气!
然而,那邪气诡异至极,被刀光劈散了一部分后,核心处那一点猩红的光芒(正是“噬魂童子”的邪念核心)速度反而暴涨,带着撕裂耳膜的尖啸,首刺小伊宁的心口!眼看就要钻进去!
千钧一发!
被那极致邪恶气息彻底激怒的小伊宁,体内那股沉睡的力量轰然爆发!她小小的身体骤然产生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吞噬掉一切光明与黑暗的恐怖吸力!
她不再害怕,反而猛地睁大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在疯狂旋转!
“坏东西!走开!”她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喊了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对着那扑到眼前的猩红邪光,猛地张开了小嘴,用力一吸!
“呼——!”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瞬间冻结、仿佛空间被强行扭曲吞噬的诡异声响!那道凶戾无比的猩红邪光,如同遇到了宇宙黑洞,发出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尖啸,瞬间就被小伊宁一口“吞”了下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整个正厅,死寂!
所有宾客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刚才那邪气、那鬼叫、那瞬间冻进骨子里的阴寒……绝对不是幻觉!可沐家这位小小姐……她……她干了什么?她……她把那邪物给……吃了?!
“噗——!”西跨院那边,几乎在同一瞬间,爆出一声凄厉得不像人声的惨叫!
正是沐擎云!他面前的乌木盒里,那尊“噬魂童子”像在猩红光芒被吞噬的刹那,“咔啦”一声脆响,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紧跟着“砰!”地炸成了无数漆黑的碎片!
一股比刚才强烈十倍的反噬之力,顺着那看不见的联系,像重锤一样狠狠砸进沐擎云的身体!
“啊——!!!”沐擎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又重重砸在地上!
七窍之中“噗”地涌出粘稠发黑的血,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灰败枯槁,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散发出一股和刚才那邪气一模一样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二弟?!”
“二爷?!”
几声惊呼响起,但这惊呼里,充满了骇然和恐惧,没有半点关切。
沐擎苍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沉稳。
他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只有深沉的痛心和冰冷的决绝。他一步一步,沉重如山,走向在地上痛苦翻滚、己经不形的沐擎云。
沐珏抱着因为吞噬邪物而显得有点蔫蔫的、小脸发白的小伊宁,与父亲并肩而立,冰冷的目光如同审判之剑,落在沐擎云身上。
沐辞言小拳头攥得死紧,看着二叔公那恐怖恶鬼般的模样,再看看虚弱的妹妹,小脸上全是愤怒和后怕。
“沐擎云!”沐擎苍的声音如同九霄雷霆,在死寂的大厅里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刺骨的寒意,“勾结南洋妖道,布下‘七煞夺元阵’谋害亲兄在前!用邪法窃取稚童之血,妄图以‘噬魂童子’这等至邪之物残害我沐家血脉在后!人证物证确凿!这邪术反噬,就是你罪孽滔天的铁证!你,还有何话说?!”
沐擎云挣扎着抬起那张黑血横流的脸,眼中只剩下疯狂和彻底的绝望,喉咙里“嗬嗬”作响,却连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梦寐以求的“异宝”,最终成了把他自己彻底拖入地狱的催命符!
沐擎苍环视满堂惊骇失色的宾客,声音带着沉痛却无比坚定:“家门不幸,出此败类!让诸位受惊了!然,我沐家世代忠烈,顶天立地,容不得这等魑魅魍魉藏污纳垢!今日,老夫便行家法,清理门户!以正门风,以告慰先祖在天之灵!”
他猛地一挥手:“影卫!将罪人沐擎云及其党羽,押入地牢!严加看管!待其邪术反噬稍缓,再审其罪,明正典刑!”
几名如狼似虎的影卫应声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烂泥般的沐擎云和早己吓得魂飞魄散的管家拖了下去。
那浓重的邪气和绝望的惨叫随着他们离去而渐渐消失,却在所有宾客心里烙下了难以磨灭的惊悸阴影。
大厅里依旧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无法言喻的惊骇和茫然,聚焦在沐珏怀里那个看起来虚弱又无辜的小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