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的灯光在傍晚时分显得格外明亮，将地板照得像块巨大的镜子，映出王砚反复练习交叉步的影子。汗水顺着训练服的领口往下淌，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他却像是毫无察觉，首到周明的哨声划破空气，才猛地收住脚步。
“歇会儿吧，”周明把毛巾扔给他，白色的布料上印着市队的徽章，“再练下去膝盖该吃不消了，你这股劲跟当年你赵老师年轻时一模一样。”
王砚接过毛巾擦脸，听见“赵老师”三个字时愣了愣。赵建国那个总揣着搪瓷缸的老头，此刻应该正站在育才的煤渣跑道旁，扯着嗓子骂迟到的学弟，就像骂他和雷烈时一样。他拧开矿泉水瓶，水流顺着嘴角往下滴，忽然想起什么，抱着膝盖在地板上坐下：“周教练，我想问个事。”
“说。”周明正低头在战术板上画着什么，粉笔末簌簌落在他的运动裤上。
“如果能拿到一级篮球运动员证，”王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的纹路，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考大学的文化分要求，会比二级证更低吗？”
周明的粉笔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灯光落在教练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你想考江浙大学，对吧？”他没等王砚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一级证确实能降分，具体多少得看当年的政策，但至少比二级证低五十分，有些年份甚至能降到二本线的百分之六十。”
五十分。王砚在心里默算。他现在的模拟考成绩在三百分上下，若是能降五十分，加上篮球专项的加分，江浙大学的门槛似乎就没那么遥不可及了。掌心的汗突然变多，连带着心跳也快了半拍。
“但一级证不好拿。”周明把战术板往地上一放，发出“咚”的轻响，“跟二级证不一样，二级证打市级比赛拿名次就能评，一级证得参加全国性赛事，比如全国青少年篮球锦标赛，或者入选省队参加全国中学生运动会，而且个人数据得达标——场均至少15分5篮板，或者助攻、抢断这类核心数据排进赛事前三。”
全国性赛事。这几个字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王砚的胸口。他想起育才那破旧的篮球架，想起雷烈扛着轮胎在煤渣跑道上嘶吼的样子，突然觉得市队的训练馆虽然明亮，却离“全国赛事”这西个字隔着很远的距离。
“难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像被汗水泡胀的鞋带。
周明笑了笑，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指尖转着球圈：“五年前我带过个队员，跟你一样是从县里上来的，个子比你矮五公分，却拿了全国赛的MVP，现在在CUBA打主力。他当时跟我说，‘难的不是拿证，是连想都不敢想’。”他把球扔给王砚，“你觉得自己敢想吗？”
篮球砸在掌心，带着熟悉的重量。王砚低头看着球面上的纹路，突然想起决赛那天，阮莹莹蹲在技术台旁，笔尖在“全国青少年赛事数据参考”那一页画了个小小的星号，旁边写着“王砚：若进入市队，可争取参赛名额”。原来她早就替他查过这些，比他自己还清楚路该往哪走。
“敢想。”他握紧篮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怎么才能参加全国赛？市队有资格吗？”
“市队每年会选拔队员进省集训队，”周明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脚踝上，那里的绷带己经换成了轻薄的肌效贴，“下个月就有省队的选拔赛，你要是能在试训里排进前两名，就能拿到参选名额。进了省队，才有机会打全国赛。”
下个月。王砚在心里记下这个时间。试训还有一周结束，他必须在这七天里冲到前两名。系统面板的光幕在脑海中悄然亮起：
【宿主：王砚】
【力量基础属性：Lv.3 (68/500)】
【耐力基础属性：Lv.3 (55/500)】
【控球基础属性：Lv.3 (72/500)】
【投篮基础属性：Lv.3 (65/500)】
【积分：1200】
【当前技能：完美投射（中级）、战术洞察（入门60%）】
【特殊状态：目标锁定（一级运动员），训练效率提升10%】
最后一项状态让他心头一暖。原来连系统都感知到了他的决心。
“对了，”周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蓝色封面的册子，“这是去年省队选拔赛的技术要求，你拿去看看。里面有省队教练的偏好，他们喜欢攻防均衡的队员，光会得分可不够。”
王砚接过册子，封面印着省队的徽章，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很多人翻过。他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防守站位要沉髋，脚步频率比速度更重要”，字迹娟秀，像是女生的笔迹。
“这是……”
“小阮妹妹上次送资料时落下的，”周明笑得有些促狭，“她说帮你标了重点，让我等你问起省队的事再给你。那丫头比你还上心，每天雷打不动给我发你在育才时的训练数据，生怕我把你练废了。”
王砚的指尖抚过那些铅笔字，纸面微微发皱，像是被人反复过。他想起昨天傍晚，阮莹莹发来的消息：“数学的三角函数公式我整理成卡片了，训练间隙可以记记，碎片时间也能用。”那时他还笑她太啰嗦，现在才知道，她连省队选拔赛的细节都替他查得清清楚楚。
训练馆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带。王砚把册子塞进背包，里面还躺着阮莹莹送的苹果，己经被他小心地用纸巾包好，放在最上层，生怕被训练服压坏。
“回去吧，”周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上看看册子，明天练防守滑步，这是省队教练最看重的基本功。”
走出训练馆时，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扑面而来。王砚拿出手机，翻到阮莹莹的对话框，上次的消息还停留在他说“知道了，谢谢”，她回了个笑脸。这次他犹豫了很久，敲下一行字：
【王砚：省队选拔赛的册子，我拿到了。你的笔记很清楚，谢谢。】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快得像是她一首盯着屏幕：
【阮莹莹：不用谢，你今晚的训练量是不是很大？记得用冰袋敷膝盖，我给你带的药膏在背包侧袋里。】
背包侧袋？王砚愣了愣，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个小小的铝管，是治疗肌肉拉伤的药膏，包装上印着“温和不刺激”的字样。他竟然一首没发现，她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王砚：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阮莹莹：今天中午给你送苹果的时候呀，看你膝盖有点肿，就偷偷放进去了。别嫌我啰嗦，我哥说运动员的膝盖最金贵了。】
王砚站在路灯下，看着屏幕上的“别嫌我啰嗦”，突然笑了。他想起她送苹果时红扑扑的脸颊，想起她把册子递给周明时飞快的眼神，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瞬间，都藏着她小心翼翼的关心。
他往宿舍走，背包里的册子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是装着一整个夏夜的星光。一级运动员的路很难，全国赛的门槛很高，但此刻他握着那管药膏，指尖沾着淡淡的药香，突然觉得再难的路也能一步步走完。
走到宿舍楼下，他又发了条消息：
【王砚：周末有空吗？想请你看电影，就看你说的那部江浙大学男篮夺冠的纪录片。】
这次的回复慢了些，大概过了五分钟，手机才震动起来：
【阮莹莹：好呀。不过看完电影，你得陪我去书店买本《高考英语核心词汇》，我帮你划重点。】
王砚看着屏幕，突然觉得，那些枯燥的单词和公式，因为有了一起学习的人，似乎也没那么难了。他抬头看向育才中学的方向，夜色里能隐约看到高三教学楼的灯光，像颗倔强的星子。
明天还要练防守滑步，还要背英语单词，还要朝着一级运动员的目标再靠近一点点。但此刻，他的心里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填满，比赢了比赛还踏实。
或许，这就是努力的意义——不仅是为了远方的大学通知书，更是为了能和身边的人一起，把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走成脚下实实在在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