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我和爷爷踏着夕阳的余晖来到大队长家。
大队长正在院子里喂鸡，看见爷爷带着我上门，连忙放下手中的簸箕，在裤腿上擦了擦手，脸上写满了诧异。
虽然平时在村委会和田间地头总能看到支书和队长打照面，但爷爷亲自登门拜访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叔，您老怎么亲自过来了？有啥事让人捎个话就成啊！"大队长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语气里透着几分受宠若惊。
爷爷爽朗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哈哈哈～这不是我们家妙妙争气，在镇上农机站落了编，我陪她来办迁户口。"
他边说边轻拍我的后背，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大队长闻言立刻堆满笑容："哎哟，这可是大喜事！叔您早说啊，我让文书把材料送您家去不就得了。"
爷爷摆摆手，花白的眉毛扬了扬："老头子我高兴，正好带孙女出来溜达溜达。"
说着从怀里掏出用红绸包着的两包大前门，那是他特意准备的谢礼。
我在旁边看着爷爷游刃有余地应付，突然明白为什么村里人都说"云支书跺跺脚，半个村子的地都要颤三颤"——本家二十多个堂兄弟，加上爷爷处事公正，这份威望可不是虚的。
拿到盖着鲜红公章的材料时，爷爷粗糙的大手突然攥紧了我的手腕："丫头，城里人心眼多，该忍的忍，不该忍的..."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就给你王叔打电话，他如今在县局当差。"
我鼻头一酸，重重点头。
爷爷又压低声音："要是听见谁嚼舌根说你什么！你也别太当回事..."我知道他指的是二婶那房人，连忙打断："爷爷，我晓得的，唾沫星子淹不死人。"
回家路上，爷爷背着手走在前面，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我着口袋里还带着油墨味的证明，忽然发现爷爷的蓝布衫后襟不知何时磨出了毛边。
夕阳把爷爷的影子折成一道弯弯的弧，像张拉满的旧弓。
他踩着自己变形的影子突然停住，脚上的解放鞋在黄土路上蹭出半圈浅痕："妙啊，明儿个去扯块料子。"
节俭一辈子的爷爷连补丁都攒着当抹布，怎么突然要添新衣？却见他转身时带起一阵窸窣响，那件穿了十年的老布衬衫第三颗纽扣早松了线，此刻正悬在衣襟上打晃。
皱巴巴的钱票塞进我手里时还带着潮气，是老人藏在炕席下捂出来的："你裁条新衣服，咱也不能让人小瞧了不是。"
手绢里裹着的十块钱摊开来，一张五块的夹着五张一块，边缘都磨出了毛边，带着老人特有的体温和淡淡的旱烟味。
远处传来二婶尖细的嗓门，她正打算洗衣服："哟，老云家飞出金凤凰咯！"
爷爷装作没听见，可花白的鬓角却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像屋檐下被蛛网缠住的蒲公英。
晚风掠过他洗得发白的衣领，卷起一缕残留的烟草味，那味道混着麦秸和泥土的气息，是土地里长出来的骄傲，在暮色中愈沉愈香。
爷爷作为老公公不能把儿媳妇怎样，但老婆婆没人管啊！
奶奶在屋里听见老二家的这话，跑出门就对着二婶李招娣骂到：“你个缺心眼的，哪哪都有你，搅屎棍似的，赶紧洗你的衣服！”
二婶也怕奶奶，所以啥话也没说，灰溜溜的打骂大姐二姐，让她们赶紧去洗衣服！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拿着证明回了屋，打算明天一早回镇里，后天报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