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画室的玻璃窗，将铅灰色的云层揉碎成无数细小的光斑。林小满攥着素描纸的手指微微发颤，颜料盒里未干的钛白颜料在冷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自从和沈倦确认心意后，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微妙的距离，那些未曾说破的过往，像悬在半空的画刀，随时可能割裂这份小心翼翼的甜蜜。
"咔嗒"一声，画室门被推开。沈倦抱着画架走进来，深蓝色卫衣领口沾着几片银杏叶，睫毛上还凝着细密的雨珠。他将画架支在落地窗前，动作利落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首到转身对上林小满疑惑的目光时，喉结才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坐那边。"他指了指铺着天鹅绒坐垫的圆凳，声音带着刻意的平静。林小满顺从地坐下，却在瞥见画架上的空白画布时，心脏猛地撞向肋骨——那是块从未用过的亚麻画布，边角还带着粗粝的毛边，在昏暗的画室里泛着冷白的光。
沈倦的铅笔在速写本上沙沙作响，细碎的线条在纸面蔓延，却始终没有落在画布上。林小满看着他紧锁的眉峰，突然想起陈佳宁说过，沈倦曾经是美术社最耀眼的存在，他的人像作品总能捕捉到模特最隐秘的情绪，可自从林小婉离开后，他再也没有画过一张人物肖像。
"林小婉其实是我表姐。"沈倦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林小满睫毛一颤。铅笔在速写本上划出长长的墨痕，他垂眸看着凌乱的线条，喉间溢出一声苦笑，"小时候父母忙，我是在她家蹭饭长大的。她总说要当我一辈子的专属模特，说我的画笔能把她画成最漂亮的星星。"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小满看着沈倦的侧脸，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落在他睫毛上，将那些未说出口的悲伤镀上一层银边。她想起相册里林小婉戴着氧气面罩的笑容，想起新闻里那个同名女孩获奖的照片，突然明白为什么沈倦会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记忆里重叠成同一种温柔。
"她走的那天，我正在画她。"沈倦的手指无意识着铅笔，指节泛出青白，"画到一半颜料用完了，我跑去买钛白，回来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画室里只剩下雨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林小满这才注意到，他素描纸上的线条早己凌乱成纠缠的蛛网，而那块空白画布，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画人像。"沈倦终于抬起头，目光穿过雨幕落在林小满脸上，瞳孔里跳动着细碎的光，"看到你在图书馆整理错题本的样子，看到你在运动会上摔倒还笑着爬起来，我总觉得林小婉回来了，带着同样倔强又温暖的光。"
林小满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那些偷偷心动的瞬间，原来都被沈倦用画笔以外的方式，刻进了记忆深处。雨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的水幕，沈倦握着画笔的手却在颤抖，仿佛那不是画笔，而是撬动心防的钥匙。
"小满，"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吗？"那块空白的画布在风中轻轻摇晃，亚麻布粗糙的纹理像是在无声地呼唤。林小满看着沈倦眼底翻涌的期待与恐惧，突然想起他们确认心意那天，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她的指尖。
"好。"她轻声说，挺首脊背坐正。沈倦的笔尖终于落在画布上，炭笔亚麻布的沙沙声，混着雨声，在寂静的画室里奏响独特的韵律。林小满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明白，有些治愈不是替代，而是在破碎的记忆里，重新生长出属于两个人的新故事。
第一笔线条落在画布中央时，沈倦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林小满保持着坐姿，感受着他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自己的轮廓，那些未说出口的遗憾与心动，正在颜料与画布的交融中，化作崭新的心跳。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最后一缕月光穿过云层，照亮了画布上渐渐成型的，属于他们的温柔。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