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渐远,像耳膜后的幻听。
灯光失控地闪烁,DJ残响仍在回荡,每一下节奏都像为这场战斗倒数。
舞池中央,炽刃脸色扭曲,步伐暴躁,火焰随着情绪灼烧得更盛。
莫良脚踏地面,如离弦的利箭般般朝炽刃弹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却冷静如冰湖。
“总算敢正面一战了吗!”炽刃低吼一声,脚下一蹬,整个人如一道烧红的闪电般掠出!
双刀交叉,火舌狂舞,刺向莫良胸膛——
“火牙撕裂!”
这一击快如流星,势在必得,灼热高温己将地板划出焦痕。
但莫良,忽地弯膝,脚掌微蹬。
“——跳。”
现实里,他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的跳跃键,游戏里的角色身体脱离地面。
砰!
火焰在他脚下爆开,几乎擦着他的小腿呼啸而过,炽刃愣神一瞬。
弹跃闪避。
指尖轻点——技能释放键。
莫良在空中翻身,身形斜掠而下,背光而来,身后灯球炸出刺目白光。
他单手握刀,另一只手轻描淡写地在刀身一抹。
滋啦——
那把平平无奇的菜刀,瞬间通红发亮,红芒顺着刀身流动,化为炽焰,如烈日初升。
“炎魔刀舞·主动技·火舞旋风!”
刀起,火舞。
火线一闪,炽刃正要回身,却只觉眼前一空。
——火焰弧线,从半空划落!
轰!!!
炽红的刀芒斩裂空气,带着惊雷般的咆哮砍在他脸侧!
“呃——啊啊啊!!”
血光炸裂。
火焰与血液同时泼洒在空气中,炽刃翻身跌出数步,脸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灼痕自额角贯穿至下颌,焦黑血腥、惨不忍睹。
他狼狈跌落在舞池边缘,呼吸急促,汗水混着血从脸上滴落,表情己然不是之前那副邪气十足的笑意,而是震惊——与屈辱。
——他破相了。
他完美得近乎病态的脸,被人一刀撕裂。
而那个人,还拿的是——菜刀。
另一边,莫良缓缓落地。
“啪。”
他的靴子踩在舞池中央,溅起细微的火星,整个人背对彩灯,身影斜斜斩断了背景的蓝与红。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刀。
“……啧,挺流畅的。”
他仿佛在检验游戏里的新技能释放效果,嘴里还在喃喃:
“命中率高,判定准,打击感强……关键,这伤害,还挺高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那边满脸血的炽刃,他头上的血条,掉了三分之一:
“我还以为会很刮痧呢。”
——语气轻巧,像在在对路边的小怪试新技能的伤害。
而那边的炽刃,却是血色翻涌,眼神己全然变了:
羞辱、暴怒、杀意,如山压顶。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皮肉味。
舞池边缘,炽刃跪坐在地,头低垂着,血顺着他英俊的侧脸一滴滴砸在地板上,嘀、嘀、嘀,如同落下的计时器。
半张脸焦黑,裂开,皮肉外翻。
他伸手,颤抖着摸向自己脸颊,一触到伤口,便猛然一抽。
“哈……哈哈哈……”
他忽然笑了。
一开始是低低的,像喉咙深处的嘶响,渐渐变得高昂而破碎,像撕裂布帛的尖啸。
“你知道吗,菜刀?”
他缓缓抬起头,一只眼睛猩红如血,满是扭曲的恨意。
“这张脸,从我十五岁起,就被誉为‘炼狱之中最不该属于凡人的雕像’。”
“南边金港的女杀手,为我在任务中回头一眼,误杀了自己小队。”
“北岭重工的副总裁,把我画成壁画,挂在卧室,每天早晨第一眼要看我。”
“‘美丽的炽刃’,‘烈火中诞生的情人’,‘死神与维纳斯的混血’——他们是这么称呼我。”
他手指颤着,指着自己的脸,那道刚刚被劈开的灼痕还在往外渗血,火光映着他几乎扭曲的眼神。
“她们说,我的眼睫像刀,我的唇线像罪。”
“我的脸,是这个破世界最后的诗意。”
“……可你。”
“你拿一把菜刀,在我最自豪的地方,劈了一刀。”
炽刃忽然停顿了下,低头喘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像一只将火焰灌进喉咙的野兽,身体逐渐发红,血液沸腾。
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在你死之前,把你的脸,一刀一刀,刮到只剩骨头。”
说着,他身躯猛然震动!
“轰——”
一圈火浪猛地自他体内爆开!
他的背脊弓起,肌肉如岩浆般涌动,原本高瘦挺拔的身形扭曲、膨胀,衣物寸寸炸裂,露出燃烧着火焰纹路的赤裸上身。
连头发都燃了起来,白发变作火丝,首冲天顶,如同恶鬼出炉!
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低沉、嘶哑、像是火焰在咽喉里舔舐着复仇:
“……这是你逼我的。”
“见过我这副形态的人——”
他猛地抬起那对燃烧的蝴蝶刀,咬牙狞笑:
“都死了。”
酒吧西周的墙壁轰然一颤,舞池灯光如被吹入烈焰,疯了一样地闪烁,发出哀鸣般的电噪。
吧台后的女酒保双手死死捂住嘴,眼泪混着冷汗滴在地板上。
她看见了。
那不是人。
那是火焰缝合成的怪物,是一具毁灭之躯。
可她更怕的是——
面对这个修罗化的怪物,舞池中央的那个男人,竟然还在笑。
莫良轻轻地叹了口气,把燃着火焰的菜刀搭回肩膀,微微偏头:
“二阶段吗?”
“那你放心。”
“以后,不会再有人——看到了。”
吧台后,原本缩成一团的女酒保,手仍然捂着嘴,身体却奇异地……不再颤抖了。
她分明看到——
那个男人,在面对一个燃烧着的怪物时,竟然还在笑。
没有一点犹豫。
没有一丝惧意。
他就那么随意地歪了下脑袋,像是看见了一只吵闹的野狗,然后慢悠悠地抬刀,搭回肩膀。
他说:
“以后,不会再有人——看到了。”
那语气,像在许诺,又像在收债。
不大声,不凶狠,却像针一样扎进了她心里。
她忽然,莫名地……安心了。
不知为什么,心跳渐渐平稳,连指尖的战栗也停了。
她盯着那个男人,盯着他墨镜下若隐若现的笑意,盯着他火光映照下,那张吊儿郎当却自信得不可理喻的俊脸。
一瞬间,她竟然——
忘了呼吸。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他是英雄、疯子,还是恶魔。
可她忽然觉得,只要他还站在那儿,什么火焰、怪物、地狱……都烧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