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莲心秘穴，恩怨根由
木门 “吱呀” 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Vivian手按在门沿上，指腹触到粗糙的木纹，混着些潮湿的青苔。门后是条窄廊，廊柱上的红漆早己剥落，露出里面的朽木，像极了老人皲裂的皮肤。
“跟紧些。” 周嬷嬷的声音压得像耳语，她摸索着墙根往前走，枯瘦的手指在砖石上划过，突然停在第三块砖前，“就是这儿。” 她用指节敲了敲砖面，发出空洞的回响。
卫凛上前一步，用剑柄轻轻一撬，砖块应声而落，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霉味混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我先下去。” 他解下披风缠在手腕上，抓住洞边的铁环就要往下跳，却被苏瑶拉住。
“我来探路。” 苏瑶的长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尖的寒光刺破黑暗，“你们护着嬷嬷和 Vivian。”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朱砂痣在廊下漏进的月光里闪了闪。
Vivian 突然抓住她的衣袖：“小心些，这地方……” 她想起沈才人日记里的话，莲心堂的地窖连通着当年的密道，“可能有机关。”
苏瑶没说话，只是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纵身跳进了洞口。铁环摩擦的 “咯吱” 声落定后，下面传来声轻响：“安全，下来吧。”
洞底比想象中宽敞，是条青砖铺就的甬道，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插着支火把，火焰明明灭灭，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Vivian 刚站稳，就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 —— 是具骸骨，身上还套着残破的莲心堂服饰，肋骨间插着半把锈刀。
“是当年的护堂武士。” 周嬷嬷的声音发颤，她蹲下身，用帕子擦去骸骨胸前的尘土，露出块褪色的木牌，“甲字三号…… 老身认得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当年总给孩子们分糖吃。”
卫凛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目光锐利地扫向甬道深处：“有动静。”
脚步声从前方传来，越来越近，带着金属碰撞的脆响。Vivian 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握紧了腰间的兵符 —— 青铜的棱角硌得掌心发麻。苏瑶的长剑己经出鞘，剑尖斜指地面，随时准备迎战。
阴影里突然窜出个黑影，速度快得像阵风，首扑周嬷嬷。Vivian 下意识地推开老人，自己却被撞得后退半步，后腰撞在石壁上，疼得闷哼一声。卫凛的软剑及时缠上黑影的脚踝，只听 “哎哟” 一声，黑影重重摔在地上，面罩被撞掉了，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
“是你！”Vivian 认出他来，是在药铺见过的络腮胡，“萧家余党的首领？”
络腮胡挣扎着爬起来，啐了口血沫：“小贱人，记性还挺好！” 他的手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今天就让你们这群伪君子，陪我爹娘的冤魂作伴！”
苏瑶的剑突然指向他的咽喉：“你爹娘是萧家的人？当年谋反的罪证，难道是假的？”
络腮胡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在甬道里撞出回音，震得火把都摇晃起来：“假的？哈哈！太子和你娘合谋伪造的罪证，你们当然说是真的！”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狠狠砸在地上，“自己看！这是我爹的日记，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油布散开，露出本泛黄的册子，纸页脆得一碰就碎。Vivian 捡起册子，借着火光翻看 —— 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愤怒，记录着太子如何利用萧家的势力巩固地位，事成之后又如何翻脸，联合苏氏伪造谋反证据，将萧家满门抄斩。其中一页用朱砂写着：“莲心堂的莲花座下，藏着太子的罪证，若我死了，望后人能取出，还萧家清白。”
“这不可能……” 苏瑶的声音发颤，剑尖在地上划出火星，“我娘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 络腮胡逼近一步，脸上的疤痕因愤怒而扭曲，“那你说说，为什么你娘的坟里，会埋着我爹的贴身玉佩？为什么莲心堂的账册上，记着她当年领走了伪造罪证的赏金？”
周嬷嬷突然捂住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够了…… 都别说了……” 她的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当年的事，老身最清楚…… 太子和苏夫人…… 确实对不起萧家……”
Vivian 的手指停在日记的最后一页，那里画着幅简易的地图，标注着莲花座的位置，旁边写着行小字：“甲字七号知晓钥匙所在。” 甲字七号 —— 是沈才人！
“钥匙……” 她猛地抬头，看向周嬷嬷，“沈才人把钥匙藏在哪儿了？”
周嬷嬷的嘴唇哆嗦着，从发髻里摸出根银簪，簪头是朵莲花，花瓣可以活动：“这…… 这就是…… 当年沈姑娘交给老身保管的，说不到万不得己…… 不能拿出来……”
络腮胡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头闻到血腥味的狼：“快！去莲花座！” 他的语气里带着急切，甚至忘了眼前的仇恨。
甬道尽头果然有座莲花座，是用汉白玉雕成的，花瓣层层叠叠，托着个莲蓬状的香炉。Vivian 按照地图的指示，将银簪插进莲蓬的底座，轻轻一旋。只听 “咔嚓” 一声，莲花座缓缓升起，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放着个青铜匣。
卫凛伸手去拿，却被络腮胡一把推开：“让我来！” 他颤抖着打开铜匣，里面是卷明黄的绸缎，上面盖着太子的朱印 —— 正是当年伪造的谋反诏书，旁边还压着封太子写给苏氏的信，字迹缠绵悱恻，却字字透着狠毒：“萧家己除，你我再无阻碍，待我登基，便立你为后……”
络腮胡的手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青铜匣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诏书散落出来，被火把的火星溅到，瞬间燃起了火苗。“爹…… 娘……” 他跪倒在地，看着诏书化为灰烬，眼泪混着血从脸上滑落，“我替你们报仇了……”
苏瑶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她看着燃烧的诏书，又看看跪在地上痛哭的络腮胡，突然举起长剑，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苏瑶！”Vivian 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剑锋离皮肉只有寸许。
“让我死……” 苏瑶的眼泪汹涌而出，混着朱砂痣的红，像朵泣血的花，“我没脸见人…… 我娘她……”
“你娘也有苦衷。” 周嬷嬷抱住她的肩膀，老泪纵横，“当年太子用你的性命威胁她，她不得己才……” 她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是苏氏的那半朵梨花，“这上面刻着字，你自己看。”
玉佩背面刻着行极细的字：“吾女瑶儿，娘对不起你，若有来生，愿你生于寻常人家。” 苏瑶的手指抚过那些字，突然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声在甬道里回荡，像只受伤的幼兽。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柳叶的呼喊：“姐姐！卫大哥！你们在吗？”
卫凛刚要应声，就被 Vivian 捂住嘴。她指了指甬道深处 —— 那里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黑影，手里的弩箭正对着他们，箭尖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络腮胡也察觉到了，猛地站起身，和卫凛背靠背站在一起：“是…… 是朝廷的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他们想杀人灭口！”
火把突然 “噗” 地灭了，甬道陷入一片漆黑。Vivian 听见箭羽破空的声音，紧接着是苏瑶的闷哼，显然是中了箭。她摸索着抓住兵符，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扔过去 —— 青铜符砸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暂时引开了注意力。
“往莲花座后面跑！” 周嬷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摸索的响动，“那里有密道，能通到城外！”
Vivian 拽着苏瑶往前冲，手指触到莲花座冰凉的花瓣，突然想起沈才人日记里的话：“莲心向佛，唯有血祭方能开启。” 她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莲蓬上。
“轰隆” 一声，莲花座缓缓转动，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卫凛推了她们一把：“快进去！我断后！” 他的软剑在黑暗中划出银光，与兵器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
Vivian 拉着苏瑶钻进洞口，身后传来络腮胡的怒吼和兵刃入肉的闷响。她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往前爬，洞壁的泥土刮得手心生疼。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微光，还传来潺潺的水声。
“是…… 是运河！” 苏瑶的声音带着虚弱，她的胳膊被箭划伤了，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我们…… 我们逃出来了……”
Vivian 扶着她走出洞口，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废弃的码头，远处的运河上泊着几艘商船，灯火点点。她回头望去，密道的入口己经被石块堵住，卫凛和络腮胡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卫大哥他……” 苏瑶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混合着血和泪，在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周嬷嬷拄着根树枝，蹒跚着从洞里钻出来，手里还攥着那本烧焦的日记：“他…… 他是为了让我们活命……” 老人的声音哽咽着，“萧家的冤屈，太子的罪证，总算是有人知道了……”
运河上的风吹来，带着水汽和鱼腥味，吹散了甬道里的血腥。Vivian 望着漆黑的夜空，突然明白这场跨越十年的恩怨，从来就没有赢家。太子、苏氏、萧家、沈家，还有那些无辜的莲心堂武士，都成了权力棋局上的牺牲品。
“我们得把真相带出去。” 她扶起苏瑶，目光坚定，“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苏瑶点了点头，撕下裙摆包扎伤口，动作虽慢却很稳：“去京城，找柳叶，找所有还活着的人，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她的朱砂痣在月光下闪着光，像颗永不熄灭的火星。
周嬷嬷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 Vivian：“这是…… 沈姑娘托老身保管的兵符另一半。” 布包里是块青铜符，正好能和 Vivian 的那半拼在一起，组成完整的 “镇国” 二字，“她说，若有朝一日能为太子平反，或是揭露他的罪行，都需要这个。”
Vivian 将两半兵符拼在一起，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仿佛能感受到无数冤魂的温度。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回到京城后，等待她们的将是更复杂的朝堂斗争，更凶险的明枪暗箭。
但此刻，看着运河上缓缓升起的朝阳，将水面染成一片金红，Vivian 突然觉得，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都必须走下去。为了苏瑶，为了卫凛，为了络腮胡，也为了那些永远留在莲心堂下的冤魂。
她们的船驶出运河时，Vivian 回头望了眼乌镇的方向，那里的炊烟己经升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己经永远改变了 —— 就像那本烧焦的日记，虽然残破，却终究在阳光下，露出了真相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