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宫·噩耗
"啪——"
青瓷药碗砸在地上碎成齑粉,褐色的药汁溅在秦卫姝素白的裙裾上,像干涸的血。
"你说...兄长他..."宣夫人纤细的手指死死抠住案几,指甲劈裂也浑然不觉。报信的宫女跪在地上发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不敢抬头。
"将军身中二十七箭...尸骨...被蛮族悬在潼关城头..."
秦卫姝突然低低笑起来,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她想起去年冬狩时,兄长将新得的玄铁匕首递给她,笑着说:"卫姝,这匕首淬过北境狼毒,专杀背信弃义之人。"
而现在,这把匕首正贴在她心口发烫。
"去告诉玉珩。"她缓缓起身,眼中泪意凝成寒冰,"他舅舅的仇...本宫要萧家满门来偿。"
摘星阁·夜宴
姬云湛的周岁宴摆在摘星阁。没有往年的丝竹喧天,只有零星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晃。
冷月璃抱着云湛坐在席间,孩子柔软的呼吸拂过她颈侧。凌无尘就坐在三张案几之外,白衣如雪,仿佛与记忆中那个在东凕皇宫教她抚琴的身影重叠。
——"小月儿,琴音即心音。你指法太急,心中有恨?"
——"奴婢不敢。"
——"撒谎。你每次撒谎,右眼角都会跳一下。"
"兰夫人。"凌无尘突然转身举杯,"小皇子玉雪可爱,可有取名?"
酒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冷月璃看见他眼底压制的暗涌,忽然想起多年前在东凕宫墙下,他也是这样端着酒杯问她:"小月儿,及笄后可想嫁人?"
"陛下赐名云湛。"她轻笑,袖中指甲掐入掌心,"取'云开见月,湛湛青天'之意。"
凌无尘指节泛白。
"兰夫人?"南煜使节的声音将她惊醒,"小皇子可会抓周了?"
她垂眸掩去眼底波动,将云湛放在铺满物件的锦毯上。孩子却突然转向凌无尘的方向,摇摇晃晃抓起一块龟甲——那是神族占卜用的法器,本不该出现在抓周礼上。
凌无尘的酒杯"当啷"落地。
冷月璃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看见对方瞳孔骤缩,那是神族开启天眼时的金光。
"国师醉了。"她轻笑出声,袖中手指却掐出青痕,"青霜,换青铜酒樽来。"
宫墙阴影处
宴散后,凌无尘在转角拦住她的去路。夜风吹起他袖间熟悉的沉水香,那是百年前精灵族圣地才有的古木气息。
"为什么是龟甲?"他声音哑得厉害。
冷月璃怀中的云湛己经熟睡,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密的影。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凌无尘将她裹在狐裘里走过东凕长街,她偷偷把冻红的手贴在他后颈上,惹得他一阵轻颤。
"陛下安排的抓周物件。"她抬眼首视他,"国师以为呢?"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看清楚,这是你的骨血!是你亲手将我们母子推入这吃人的皇宫!
但最终她只是侧身而过,任由他袖角从她掌心滑落,像当年被献祭那夜错过的最后一片衣角。
军帐密议
晋王姬承稷将沙盘上的黑旗狠狠插进潼关:"蛮族驱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阳间物。"凌无尘指尖凝出一缕金光,沙盘上顿时浮现黑色雾状怪物,"深渊秽物,需神族秘法封印。"
帐帘突然掀起,秦家世子秦昭满身煞气闯入:"末将请为先锋!"
他身后跟着的姬玉珩却死死盯着沙盘——那些黑雾幻化的怪物,正在吞噬代表镇北军的红标。
"明日寅时开拔。"晋王冷声道,"本帅要亲自会会萧震天那个老匹夫。"
凌无尘则盯着掌心龟甲裂纹,耳边还回荡着姬云湛咯咯的笑声。那孩子抓住龟甲时,他分明感受到血脉深处传来的震颤。
"国师?"晋王言道,"将士们准备好了。"
他收起龟甲,看向帐外血色残阳。当年冷月璃被献的前夜,也曾这样红霞满天。而那时的他正在精灵族旧址推演星盘——精灵族灭族后遗失的圣物,据说就藏在大晟皇宫。
"传令。"他指尖燃起金色火焰,"子时发动总攻。"
火焰中隐约浮现冷月璃抱着孩子的身影。凌无尘猛地攥紧手掌,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念头:
若那真是我的孩子...
若她这些年...
兰宸宫·子夜
冷月璃猛地从梦中惊醒。
青铜镜自行悬浮在半空,镜中映出北境惨状:黑潮般的怪物正在啃食活人,而被撕碎的尸体竟摇摇晃晃重新站起...
"娘娘!"青霜仓皇奔入,"刚收到密报,西凉、北朔拒不发兵!"
冷月璃却盯着镜中一角——某个正在施法的蛮族巫师颈间,赫然挂着精灵族的骨哨。
"传令旧部。"她一把捏碎镜面,"即刻潜入神族禁地,查清百年前...究竟是谁把精灵秘术交给了蛮族!"
潼关城墙
凌无尘的白衣在腥风中猎猎作响。城下黑潮中,他忽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萧震天骑着战马,左眼己成血洞,嘴角却咧到耳根,正机械地重复着砍杀动作。
"他被寄生了。"凌无尘寒声道,"全军后撤三百丈!"
话音刚落,地平线突然裂开深渊。一只布满眼睛的巨手缓缓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