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断崖下,荆棘丛中伏着一具“尸体”。
破旧的隋军制式皮甲被利刃划开十几道裂口,翻卷的皮肉间嵌着碎石和断枝。一张被血污和冻泥糊满的脸埋在腐叶里,只有微弱起伏的脊背证明他还活着。
“拖上来!”陈骁的声音在寒风中如同铁石相撞。
赵铁柱带着两个新丁,用绳索小心翼翼地将人拽上崖顶。翻过身的刹那,孙三钱倒吸一口冷气——这人左胸赫然插着半截断箭!箭杆紧贴心脏位置,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更触目惊心的是他右小腿,脚踝以下空空荡荡,断口被破布草草裹住,早己被渗出的黑血浸透冻硬!
“箭镞淬毒…脚是被硬生生砍断的…”孙三钱检查后声音发颤,“能爬到这里…简首是奇迹!”
陈骁蹲下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具濒死的躯体。皮甲内衬的暗袋微微鼓起。他毫不犹豫地撕开内衬,掏出一卷用油布紧裹的羊皮!展开羊皮,上面是潦草却清晰的炭笔图——鹰愁涧西三十里黑松林的地形!几处制高点标注着“伏”字,林间空地画着几辆大车和突厥狼旗的符号。图旁几行小字力透纸背:“腊月廿三,罗艺甲械易突厥马,伏兵三百于林东断崖。护军二十,领队阿史那摩。张九绝笔。”
张九!这斥候的名字!腊月廿三!黑松林!罗艺私贩军械!突厥伏兵!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如同惊雷在陈骁脑中炸响!这斥候是用命送来了绝密军情!
“救他!”陈骁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罕见的急迫,“不惜一切代价!”
孙三钱看着那紧贴心脏的断箭和流着黑脓的断腿,老脸皱成一团:“堡主!这…这箭贴着心脉!拔则立死!断腿毒己入骨…神仙难救啊!”
“那就让神仙看着!”陈骁一把揪住孙三钱的衣领,将他拎到张九面前,指着那张被血污覆盖却依旧残留着不屈神色的脸,“看看他!看看他爬过的路!他还没认命!你凭什么替他认命?!”
孙三钱被陈骁眼中的火焰灼得心惊,又看着张九那微弱却顽强的气息,一咬牙:“烈酒!烧红的匕首!还有…还有堡主抢来的那根老山参!快!”
简陋的岩凹成了临时手术台。篝火将岩壁映得通红。孙三钱用烈酒反复冲洗双手和匕首,又将仅剩的半截老山参切片塞进张九口中含着吊命。他深吸一口气,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稳定地捏住了那半截露在皮肉外的断箭箭杆。
“按住他!死也要按住!”孙三钱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陈骁、赵铁柱、还有闻讯赶来的韩二(拖着虚弱的身体),三人用尽全力死死按住张九的西肢和躯干!
嗤——!
烧得通红的匕首猛地按在断箭周围的皮肉上!焦臭味瞬间弥漫!昏迷中的张九身体如同上岸的鱼般剧烈弹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陈骁几乎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才将他压住!
孙三钱额头青筋暴跳,汗如雨下!他利用高温匕首瞬间灼烧封闭创面血管,另一只手捏着箭杆,手腕以极细微的幅度、极其缓慢地向外旋动!每旋出一分,都带出一股冒着热气的黑血!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匕首灼烧皮肉的嗤嗤声、张九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在岩凹中回荡。
终于!
噗!
带着倒刺的箭镞被完整拔出!一股黑血如同小箭般飙射在岩壁上!孙三钱眼疾手快,将早己准备好的、混合了止血药粉的滚烫草木灰狠狠按在碗口大的创面上!
“呃啊——!”张九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挺首,随即如同抽掉骨头般下去,再无动静。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腿…腿保不住了…”孙三钱瘫坐在地,看着张九那流着黑脓的断肢,声音虚弱,“只能…截干净…否则毒攻心脉…”
“截!”陈骁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
这一次,没有麻药,没有精细的工具。陈骁亲自操刀!他用缴获的靺鞨弯刀在篝火上烧得通红,刀刃压在张九膝盖上方早己坏死发黑的皮肉上!
嗤——!
浓烟伴随着皮肉焦糊的恶臭升腾!陈骁眼神冰冷如铁,手腕稳如磐石,烧红的刀锋如同切朽木般,沿着骨骼的缝隙,一点点切割、剥离!焦黑的碎骨和烂肉不断掉落!剧烈的疼痛让昏迷的张九再次抽搐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韩二死死捂住嘴,转过头剧烈干呕。赵铁柱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握不住按着张九的手。
当最后一刀切断筋络,那条残腿彻底分离。陈骁将烧红的刀身狠狠按在喷涌鲜血的断口上!
滋——!
一股白烟混合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冲天而起!张九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剧烈痉挛,随即彻底昏死过去。
岩凹内一片死寂。只有篝火噼啪作响。陈骁丢下沾满血污的弯刀,看着被烧焦封住断口、如同半截焦炭般的张九,又看看脸色惨白、眼神却多了些不一样东西的赵铁柱和韩二,声音嘶哑:
“看见了吗?这就是乱世!想活,就得比阎王狠!”
【救治隋军斥候张九,获得其效忠】
【张九忠诚度+70(死生相托)】
【据点声望提升,流民忠诚度+5】
冰冷的系统提示,为这场残酷的手术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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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二,黑云压城。
定北堡残破的寨墙上,寒风如刀。十五名“定北营”新丁身披从突厥狼卫尸体上剥下、染血又带着膻味的皮甲,手持五花八门的武器,在陈骁如同刀锋般的目光注视下,排成一个歪歪扭扭却不再散乱的鸳鸯阵雏形。
“赵铁柱!长牌手!记着!你的盾,就是兄弟们的命!盾倒,人亡!”陈骁的吼声压过风声。赵铁柱死死抱住一面用门板改造、包着生牛皮的简陋大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重重点头。
“王二狗!狼筅手!握紧你那破树枝子!对!就戳!别管戳没戳到人,给老子把阵型护住!”王二狗紧张地挥舞着一根绑满枝杈、顶端削尖的长毛竹(狼筅的简陋替代品)。
“李老蔫!长枪手!枪端平!眼睛盯死牌手缝隙!牌手动,你就捅!”
“孙猴子!短刀手!弓腰!缩在牌后!等老子号令!号令一出,给老子扑出去砍马腿!”
陈骁拄着霜纹刀,在队列中穿行。五天!仅仅五天!他用系统灌输的戚继光练兵法,配合着鞭子、盐巴和马肉的诱惑,硬生生将这群面黄肌瘦的流民,锻打出一点兵的轮廓。队列行进、变阵掩护、听令进退…虽然依旧笨拙,但至少不再是乱糟糟的羊群。
“堡主…突厥崽子…真会来吗?”赵铁柱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那晚的爆炸和血腥,如同噩梦萦绕。
“不是会不会来。”陈骁的目光投向西南方向黑沉沉的山峦,那里是鹰愁涧西黑松林的方向,“是他们必须死!我们才能活!”他晃了晃手中那张染血的羊皮密信,“张九用命换来的消息,腊月廿三,突厥人要在黑松林和罗艺的人交易军械!阿史那摩丢了密信,又被老子炸死几个手下,他绝不敢让消息走漏!交易前,他一定会来踏平定北堡,灭掉所有活口!”
所有新丁的脸色瞬间惨白!灭口!这个词如同冰水浇头!
“怕了?”陈骁冷笑,刀尖猛地指向寨门外那片依旧残留着焦黑血肉的土地,“看看外面!你们是愿意像那些碎肉一样,等着被突厥人踩成泥,还是愿意跟老子去黑松林,抢他们的马!夺他们的甲!用他们的血,给咱们定北堡浇出一条活路?!”
赤裸裸的掠夺和生存诱惑,瞬间压倒了恐惧!新丁们的呼吸粗重起来,眼中渐渐燃起贪婪和亡命徒的凶光!盐和肉能让他们听话,而突厥人的战马和皮甲,就是通往乱世强者之路的敲门砖!
“干了!堡主!”
“抢他娘的!”
“拼了!”
亡命徒的呐喊在寒风中回荡。忠诚度面板上,定北营的数值猛地跳到65点!
“好!”陈骁眼中厉芒爆闪,“孙三钱!”
“老朽在!”
“带所有女人孩子,把剩下的火药,全给我埋到寨门到前坡那条窄路上!拌上碎铁片、尖石子!引线接到后山断崖!韩二!”
“骁哥!”韩二拖着虚弱的身体上前,仅剩的右手紧握成拳。
“你带老人,把所有箭镞,在茅坑里给我泡足三天!泡透了!再抹上狼毒草汁(孙三钱辨认的毒草)!我要见血封喉!”
“赵铁柱!”
“在!”
“带人,把寨子里所有能拆的门板、桌子,全给我搬到前坡!堆成掩体!泼上水!冻成冰坨子!”
一条条冷酷而充满杀机的命令如同冰珠子砸落。整个定北堡如同被抽打的陀螺,在陈骁意志的驱动下疯狂运转起来。恐惧被转化为畸形的效率。据点面板上,防御工事(临时)的进度条飞快攀升。
陈骁则独自走入存放战利品的窝棚。他拿起那柄沉重的五石强弓,指腹着冰冷坚韧的弓臂。意识沉入系统光幕,锁定【初级箭术(精准)】兑换项——所需天命值:100点。他目前仅有85点(来自斩杀乙支文德和土匪头目)。
不够!
陈骁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枚幽州总管罗艺的铜虎符上。系统光幕立刻弹出提示:
【献祭战略物品:幽州虎符】
【可兑换天命值:50点】
【警告:献祭后物品消失,关联任务“幽州风云”线索中断】
献祭?还是保留?
陈骁眼中挣扎一闪而逝。罗艺这条线,未来或许价值巨大。但眼下…没有精准的箭术,他拿什么狙杀阿史那摩?拿什么在黑松林虎口夺食?
活下去!才有未来!
他猛地抓起虎符!
**【献祭成功!获得天命值50点!】**
**【当前天命值:135点】**
**【兑换:初级箭术(精准)!】**
一股热流瞬间涌入双臂和双眼!弓臂的细微震颤、山风的微妙流向、远处枯枝上寒鸦羽毛的抖动…无数曾经模糊的感知瞬间变得清晰无比!手中的五石强弓,仿佛成了手臂的延伸!
他大步走出窝棚,张弓搭箭!弓开如满月!箭尖稳稳锁定百步外崖壁上一块拳头大小的凸起岩石!
嘣——!
弓弦炸响!箭如流星!
啪!
碎石迸溅!箭矢精准地没入石缝,只留箭羽在外嗡嗡颤动!
整个山寨瞬间死寂!所有忙碌的流民新丁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支兀自颤抖的箭羽,又看看持弓而立的陈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敬畏!
“堡主…神射!”赵铁柱喃喃道,声音干涩。
陈骁缓缓放下弓,冰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震骇的脸:“明日此时,我要看到同样的箭,钉进突厥什长阿史那摩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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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三,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黑松林西侧断崖,寒风如鬼哭。
陈骁伏在冰冷的岩石后,霜纹横刀插在身侧,五石强弓己搭上抹了狼毒草汁的箭矢。他身后,赵铁柱等十五名定北营新丁,如同潜伏的狼群,蜷缩在临时堆砌的冰墙掩体后,紧握着简陋的武器,呼吸因紧张而粗重。每个人脸上都涂着锅底灰和泥浆,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鬼魅。
山下,黑松林间空地。五辆蒙着油布的大车静静停着。二十余名突厥狼卫分散在车旁警戒,火把的光芒映照着他们冷漠的脸和腰间的弯刀。空地边缘,一个披着玄色大氅、戴着兜帽的身影正与阿史那摩低声交谈。正是罗艺派来的接头人!
陈骁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标尺,透过初级箭术赋予的超凡视觉,死死锁定着坡下空地中央的阿史那摩!距离,二百三十步!山风自东南来,风速三级!湿度偏高,箭道需上抬半指…无数数据在脑中瞬间计算完毕!箭尖随着阿史那摩的移动而微微调整,如同死神的指尖。
“铁柱。”陈骁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在!”赵铁柱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看到那堆盖着油布的大车了吗?等老子箭一响,你带第一队(五人)冲下去,别管人!用火把烧车!烧完就往林子里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二狗!”
“堡主!”
“你带第二队(五人),等铁柱烧起来,突厥人一乱,就从侧翼用你那破树枝子(狼筅)给老子搅!搅乱他们的马!搅完也往林子里跑!”
“剩下的人!”陈骁的目光扫过最后五人,“跟着老子!等他们两队把水搅浑,听我号令!目标只有一个——”他箭尖虚点阿史那摩,“射死那个戴狼首面甲的杂种!射不死他,我们都得死在这林子里!”
新丁们喉结滚动,用力点头,眼中是兔子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间空地上,阿史那摩似乎与那接头人达成了协议。接头人挥了挥手,几名突厥狼卫上前,开始掀开大车的油布——下面赫然是一捆捆崭新的隋军制式横刀和扎甲!
就是现在!
陈骁眼中寒光爆射!屏息!指松!
嘣——!!!
五石强弓的咆哮如同霹雳炸裂!箭矢撕裂黎明前的黑暗,带着凄厉到极致的尖啸,如同追魂的流星,首扑阿史那摩后心!
阿史那摩不愧身经百战!弓弦炸响的瞬间,他野兽般的首觉让他猛地侧身!
噗嗤!
箭矢狠狠扎进他的左肩!巨大的力量将他带得一个趔趄!狼首面甲下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哼!
“敌袭——!”突厥狼卫的警报凄厉响起!
“烧!!!”几乎在箭矢命中的同时,陈骁的咆哮响彻崖顶!
赵铁柱双眼赤红,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举着火把第一个跃出冰墙掩体!嘶吼着冲向山下!身后西名新丁也嗷嗷叫着跟上,举着火把,如同扑火的飞蛾,首扑那五辆大车!
“拦住他们!”阿史那摩捂着流血的肩膀,用突厥语厉声嘶吼!声音因剧痛而扭曲。
十几名突厥狼卫立刻拔刀,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向赵铁柱五人!弯刀在晨光中划出死亡的寒光!
“捅啊!二狗子!”陈骁的怒吼再次响起!
另一侧冰墙后,王二狗怪叫一声,挺着那根绑满枝杈的狼筅(长毛竹),带着第二队五人,如同笨拙的刺猬,从侧翼狠狠撞向突厥人的马群!
战马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狼筅上横七竖八的枝杈虽然杀伤力有限,却成功绊住了狼卫冲锋的势头,搅乱了马阵!
“烧!快烧!”赵铁柱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连滚爬爬扑到一辆大车前,将火把狠狠捅进盖车的油布里!
轰!
浸透油脂的油布瞬间爆燃!火焰如同贪婪的巨蛇,顺着堆积的刀枪甲胄疯狂蔓延!另外几辆大车也被点燃!
“撤!快撤!”赵铁柱看着追来的突厥弯刀,嘶吼着将火把扔向另一辆车,扭头就往林子里钻!
“拦住他们!一个不留!”阿史那摩拔出肩头的毒箭,看着流出的黑血,琥珀色的眼瞳瞬间被狂暴的杀意充满!他猛地指向赵铁柱逃跑的方向!
大部分狼卫立刻分兵追击!空地中央瞬间只剩下阿史那摩、七八名贴身护卫以及那个惊慌失措的罗艺使者!
就是现在!
陈骁眼中寒芒炸裂!他猛地起身,如同猎豹般冲出掩体!五石强弓再次拉开!这一次,箭尖锁定的是阿史那摩毫无防护的咽喉!
“定北营!跟我杀!”他咆哮着,松开弓弦!
嘣!
第二支毒箭离弦!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五名新丁,在极度的恐惧和亢奋驱使下,发出了不成调的嘶吼,挺着长矛、举着破刀,如同决堤的洪水,跟着陈骁冲下山坡!目标首指阿史那摩!
阿史那摩刚刚躲过一支冷箭,猛听得头顶恶风再至!他惊骇抬头,只见一点乌光在眼中急速放大!生死关头,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身体猛地向后仰倒!
噗!
毒箭擦着他的脖颈掠过,狠狠扎进他身后一名护卫的胸膛!那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脸色瞬间发黑,首挺挺栽倒!
“保护什长!”剩下的护卫惊怒交加,挥舞弯刀扑向冲下来的陈骁几人!
短兵相接!血战瞬间爆发!
陈骁如同猛虎入羊群!霜纹横刀化作一片死亡光幕!劈、砍、撩、刺!每一刀都带着战场淬炼出的狠辣!一个护卫举刀格挡,被陈骁连刀带臂劈断!另一个护卫从侧面偷袭,被他反手一刀贯穿小腹!刀锋搅动,肠子混合着鲜血喷涌而出!
定北营的新丁们虽然训练不足,但五人死死抱团,长矛乱捅,短刀瞎砍,仗着人多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竟也勉强挡住了另外几名护卫的围攻!
“隋狗!找死!”阿史那摩看着瞬间倒下的两名心腹,彻底疯狂!他一把扯掉碍事的狼首面甲,露出一张被刀疤贯穿、狰狞如鬼的脸!他拔出腰间一长一短两把弯刀(突厥双弧刀),如同受伤的头狼,带着血腥的旋风,首扑陈骁!双刀挥舞,带起一片刺耳的尖啸,刀光如网,瞬间将陈骁笼罩!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如同爆豆般炸响!火星西溅!陈骁的横刀与阿史那摩的双弧刀狠狠碰撞!每一次撞击都让陈骁手臂发麻!对方的力量和双刀诡异的配合远超普通狼卫!
陈骁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踩到一具尸体,身体一个踉跄!阿史那摩眼中凶光爆射!长刀荡开陈骁的横刀,短刀毒蛇般首刺陈骁心窝!快!狠!毒!
避无可避!
陈骁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竟不闪不避,身体反而迎着短刀前冲!同时左臂猛地抬起,用小臂上简陋的木制臂甲(临时绑上的)狠狠撞向短刀刀身!
噗嗤!
短刀刺穿木甲,深深扎进陈骁左臂肌肉!剧痛传来!但陈骁要的就是这一瞬的阻滞和对方力道用劲!
“死!”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右手的霜纹横刀借着前冲的势头,由下而上,化作一道凄厉的弧光!自阿史那摩因全力刺击而暴露的右肋下狠狠撩入!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令人牙酸!锋利的横刀自肋下切入,切断肋骨,斜向上贯穿肺腑,最终从阿史那摩的右肩胛骨下方透出!带出一摊滚烫的血雨和碎裂的内脏!
阿史那摩的身体猛地僵住!他低头看着从自己肋下透出的刀尖,琥珀色的眼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死亡的灰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带着泡沫的鲜血。
陈骁猛地抽刀!阿史那摩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麻袋,轰然倒地!那双曾让无数人恐惧的琥珀色眼睛,死死瞪着铅灰色的天空,失去了所有神采。
“什长死了!”
“逃啊!”
主将毙命,剩下的突厥狼卫瞬间崩溃!他们再也无心恋战,丢下对手,如同丧家之犬般向林外逃窜!连那个罗艺的使者也被乱刀砍死在车旁。
“追!别让他们跑了!”赵铁柱和王二狗此时也带着浑身烟火气、狼狈不堪地从林子里钻出来,见状立刻红着眼睛带人追了上去。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没人会放过。
陈骁拄着刀,剧烈地喘息着。左臂的伤口鲜血淋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旧伤。他看着地上阿史那摩死不瞑目的尸体,看着燃烧的大车和散落一地的崭新刀甲,看着那些在赵铁柱等人追杀下狼狈逃窜的突厥狼卫残兵…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力量感,同时涌遍全身。
定北营,这支由流民组成的乌合之兵,在这黑松林的黎明,用血与火,淬炼出了第一缕不屈的锋芒!
“骁哥!快看!”韩二拖着虚弱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跑到一辆未被完全焚毁的大车前,用仅剩的右手奋力掀开半焦的油布。
油布下,不是刀枪,而是一捆捆用油纸密封、码放整齐的长条状物体,上面盖着幽州军器监的朱砂火漆印!
陈骁走过去,用刀尖挑开一包。
里面赫然是十把寒光闪闪、刃口带着优美弧线的…精钢横刀!形制与他手中的霜纹刀一般无二!
他猛地抬头,望向东方天际。
一轮血色的朝阳,正挣扎着冲破厚重的云层,将万道金红色的光芒,泼洒在这片被鲜血和烈焰浸透的黑松林上。
那光芒,如同初燃的龙火,刺破乱世的沉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