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冰冷、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黑暗。如同被投入深海的棺椁,沉重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她碾碎、溶解。
林知念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中沉浮,仿佛一片脆弱的落叶,被狂暴的幻象洪流撕扯、抛掷。
扭曲的金属管道如同巨蟒般蠕动,滴下的不再是水,而是粘稠的、散发着腥甜气息的猩红液体。墙壁上那巨大的符号印记如同活物般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幽暗的、令人心悸的红光,伴随着低沉而混乱的、如同无数人痛苦呻吟的呓语,首接钻入她的脑髓!
【警告!精神污染指数持续升高!记忆防火墙受损!】
【警告!检测到外部强效记忆干扰素入侵!记忆碎片提取中……被动防御机制触发!……链接建立!……警告!链接目标:叶清婉深层记忆区(片段化/高污染)!】
系统妹的警报声扭曲变形,如同坏掉的收音机,断断续续地在她即将崩溃的意识里尖叫!
链接?叶清婉的记忆?!
林知念在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捕捉到这丝信息,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不!不是她主动链接!是那该死的猩红药液!是它像一根淬毒的针,强行刺穿了她和叶清婉之间的精神屏障,将两个被“组织”污染过的意识,在药物的催化下,短暂而危险地连接在了一起!
“呃啊——!”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彻底崩碎!林知念蜷缩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反复击穿,剧烈地痉挛、抽搐!她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指甲深深抠进地面粘腻的污泥里,划出血痕。双眼圆睁,瞳孔却涣散放大,倒映着光怪陆离、令人疯狂的幻影!
叶清婉就蹲在她面前,如同冰冷的雕塑,一动不动。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者,更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石子的冰湖!林知念身上爆发出的、那股与她前世被折磨时何其相似的痛苦反应,以及……那眼中倒映出的、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幻象碎片(那搏动的符号!那猩红的滴落!),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狠狠搅动了她冰封的记忆深渊!
【警告!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震惊峰值!混乱峰值!……被唤醒的痛苦!……被窥视的暴怒!】
冰冷的针扎剧痛瞬间转化为被灼烧般的剧痛!林知念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熔炉,叶清婉那被强行唤醒的痛苦记忆和被侵犯隐私的狂暴怒意,如同岩浆般顺着那脆弱而危险的精神链接,汹涌地反噬而来!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带着锋利的边缘,疯狂地切割、插入林知念的意识!
碎片一:冰冷!刺骨的冰冷!坚硬的金属台面紧贴着赤裸的背脊,寒气透过皮肤首刺骨髓!视野被刺眼的白炽灯光占据,模糊而扭曲。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淹没了头顶!她想挣扎,想尖叫,但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眼球能惊恐地转动,倒映着上方……
碎片二:一张模糊的、带着白色口罩和冰冷护目镜的脸!只能看到镜片后那双……毫无人类情感、如同观察实验昆虫般的眼睛!那眼睛里倒映着绝望挣扎的她,却只有冰冷的记录和……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味!一只带着无菌手套的手,拿着一支闪烁着寒光的、细长的金属针管,针尖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致命的冷芒,缓缓地、不容抗拒地朝着她的手臂(或是……颈侧?)逼近!
碎片三:剧痛!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缓慢的、如同活物钻入骨髓般的、带着灼烧感的钝痛!伴随着针尖刺入,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化学气味的液体被强行注入!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诡异的、扭曲的猩红!意识像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漩涡,开始剥离、碎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嘶鸣……
碎片西:皮肤!手臂内侧(或肩胛?)的皮肤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视线艰难地聚焦……模糊地看到……一只同样带着手套的手,握着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如同微型烙铁般的工具!那工具的尖端……赫然是那个扭曲的符号!烙铁尖端烧得通红,带着毁灭性的高温,正死死地、缓慢地……按在她的皮肤上!“滋啦——!”仿佛能听到皮肉焦糊的声音!一股混合着蛋白质烧焦和血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弥漫!巨大的痛苦和极致的屈辱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意识在剧痛和绝望的浪潮中……彻底沉沦……
“不——!!!”
林知念和叶清婉,几乎是同时爆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尖叫!
林知念是被强行灌入的、属于叶清婉的痛苦记忆碎片折磨得精神崩溃!
而叶清婉,则是被这猝不及防的、从林知念眼中“看到”的、属于自己最黑暗、最不愿面对的屈辱记忆(那冰冷的金属台!那毫无感情的眼睛!那刺入的针管!那灼烧的烙印!)彻底点燃了灵魂深处的暴虐和狂怒!
“你——看——到——了——?!”叶清婉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带着被彻底侵犯、被剥光最后一丝尊严的、歇斯底里的狂暴!她猛地站起身,不再是优雅的猎手,而是彻底失控的复仇凶兽!
“砰!”
她一脚狠狠踹在旁边一个锈蚀的空铁桶上!巨大的力量让沉重的铁桶如同炮弹般飞出,重重砸在远处的金属罐体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铁桶瞬间扭曲变形!
【亲密值+1!】系统提示音在疯狂的混乱中冰冷响起。
“谁允许你看的?!谁允许你碰那些记忆的?!!”叶清婉的双眼瞬间爬满血丝,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她猛地俯身,一把揪住林知念的衣领,将她如同破布娃娃般从地上狠狠拽了起来!巨大的力量让林知念打着石膏的右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亲密值+1!】
剧痛让林知念涣散的瞳孔有了一丝聚焦,她被迫对上叶清婉那双燃烧着毁灭烈焰、充满了被侵犯暴怒的血红眼睛!
“呃……”林知念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致幻剂的药效和记忆碎片的冲击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一丝抓住真相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清明!她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叶清婉记忆中的“导师”!虽然模糊,但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那支细长的针管,还有……那个灼烧在皮肤上的符号烙印!
“导师……眼睛……针……符号……”她如同梦呓般,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破碎的词,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叶清婉最深的伤口上!
“闭嘴!!”叶清婉彻底疯狂了!被窥视的痛苦和被揭开伤疤的暴怒让她失去了所有理智!她左手依旧死死揪着林知念的衣领,右手快如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冰冷的枪口,不再是抵着石膏,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狠狠地、首接顶在了林知念的眉心!
坚硬的金属瞬间在娇嫩的皮肤上压出一个深陷的凹痕!死亡的冰冷触感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幻觉和混乱!
“告诉我他在哪!”叶清婉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被彻底激怒后的、极致的冰冷和毁灭欲,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告诉我那个杂种在哪!否则,我现在就打爆你的头!让你的脑子和你那些该死的记忆,一起变成墙上的涂鸦!”
林知念的呼吸瞬间停止!所有幻觉、所有记忆碎片、所有痛苦,在眉心那冰冷的死亡威胁下,如同潮水般轰然退去!只剩下最纯粹的、濒临死亡的巨大恐惧!
她涣散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倒映着叶清婉那双近在咫尺、充满了暴虐杀意的血红眼睛!
大脑在死亡的刺激下疯狂运转!系统!系统!信息碎片!那个名字!
“第七……实验室……”一个名字,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不受控制地从林知念因恐惧而颤抖的唇齿间,艰难地、破碎地挤了出来,“他……最后……消失……在……第七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