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疯批美人不讲情面
上午十点,帝豪酒店三层宴会厅的顶灯刺得顾宴眼皮发酸。
他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镜头,左手无意识地着纱布边缘——昨夜他在病房里发疯似的捶墙时,助理小周的尖叫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顾先生,您对近日网络上关于您的负面传闻有什么想说的?”前排的女记者举着话筒,镜片反射着冷光。
顾宴喉结滚动了两下,苍白的脸上挤出几分脆弱:“我也是受害者。”他声音颤抖着,“昭昭是我带出来的艺人,三年前她被换角时,我熬了三个通宵找资源;去年她被泼脏水,是我替她挡下了所有的谩骂……”他突然顿住,眼尾泛红,“可现在,她用我给的人脉查到我的隐私,用我教的话术颠倒黑白……”
台下快门声一片嘈杂。
小周站在侧幕旁,看着顾宴紧握的右手——指关节泛白,纱布边缘渗出淡淡的血渍。
这是他们今早对了七遍的台词,“受害者”这三个字就像一把钝刀,刮得顾宴心口生疼。
可当他瞥见大屏幕上滚动的“顾宴工作室解散”的热搜时,喉间那股腥甜的感觉又被压了下去。
“顾老师,听说您和张曼丽女士有经济往来……”
“叮——”
沈昭昭公寓的落地窗透进晨雾,她窝在懒人沙发里,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首播里顾宴的“哽咽”声刚传出来,她便嗤笑一声,指尖划过键盘。
“啪。”
按下微博发送键的瞬间,娱乐板块的服务器几乎瘫痪。
【沈昭昭V:补个课。】
配图是两段监控截图:一段是顾宴在私人会所包厢里,与秃顶中年男人碰杯,桌上摆着《蝶烬》的电影胶片;另一段是同一晚,男人将黑色U盘塞进顾宴掌心,背景墙上“天恒影业”的标志清晰可见。
“我去,这不是天恒的陈总吗?去年《蝶烬》过审卡了三个月!”
“所以顾宴之前说‘力挺《蝶烬》’是假的?他妈的在背后搞封杀?”
“顾宴的粉丝还怎么洗?看看这时间线!他给沈昭昭递资源的时候,转头就在谈怎么搞她的电影?”
评论区的狂欢隔着屏幕传入沈昭昭的耳中。
她转着钢笔,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深痕——这组照片是她让陈墨帮忙调取的会所监控,那个男人确实是天恒影业的实际控制人,而在《蝶烬》的投资合同里,顾宴的名字正躺在“联合出品人”一栏。
“昭昭姐,苏糖发微博了!”
经纪人林姐的语音消息带着焦急:“她说自己也是被顾宴利用的受害者,还暗示你……”
沈昭昭点开苏糖的账号。
九宫格自拍里,女孩眼眶泛红,配文是:“有些人为了报复,连无辜的人都要拖下水,真的好可怕。”配图里有一张模糊的背影照,极像三年前顾宴送她回公寓的侧影。
“替身也配说自己无辜?”她低声笑了笑,指尖飞快地在评论区敲下:“苏小姐,你连我左腕的胎记都要去纹,连我念台词时爱咬下唇的习惯都要学,现在说自己是受害者?”发送前,她又补了一句:“对了,你上个月在‘云顶’开的房,监控我也存了。”
苏糖正窝在粉色公主床里看评论,手机突然震动得她手一抖。
“替身”两个字刺得她太阳穴发胀,她慌忙去删沈昭昭的评论,可刷新后发现,那条回复己经被转发了十万次,#苏糖替身#的词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小姐!”保姆敲门的声音惊得她摔了手机,“您的微博被举报了,客服说涉及不实言论要禁言七天……”
苏糖盯着黑屏的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顾宴在病房里对她说的“帮我稳住舆论”,想起自己翻遍沈昭昭的旧采访学习她的语气,此刻只觉得喉咙发苦——原来她在顾宴眼里,连挡刀的工具都不如。
“警告,宿主的行为己偏离主线剧情412%。”
系统097的蓝光从沈昭昭后颈爬上来,机械音比往日更冷:“检测到因果链断裂的风险,若继续破坏,将触发强制回收机制。”
沈昭昭垂眸盯着腕间淡蓝色的光纹,那光纹正随着系统的话急促跳动,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蛇。
她想起系统刚绑定那晚说的“我会帮你活到寿终正寝”,想起每次她要反击时系统那句“保持人设”的劝阻——原来“帮”是要她当提线木偶,“保持人设”是要她乖乖走那条被虐死的老路。
“回收?”她捏起光纹,指腹碾过那抹蓝光,“你是怕我完不成任务,还是怕我不按你的剧本走?”
系统没有回答。
手机突然震动,林姐的视频通话弹了出来:“昭昭,《娱乐周刊》的主编刚才打电话,说想给你做个深度专访,就在《蝶烬》宣传期……”
沈昭昭望着窗外飘落的雨丝,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想起陈墨昨天在片场说的“你现在站的位置,是我拍《蝶烬》时最想让主角站的地方”,想起颁奖典礼上主持人念“最佳女主角——沈昭昭”时,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
“好。”她答应道,“时间定在后天。”
雨丝敲打着玻璃窗,在她脚边投下一片水痕。
那水痕里,倒映着微博热搜第一的“沈昭昭 影后”,倒映着顾宴媒体见面会现场摔碎的话筒,也倒映着腕间逐渐暗淡下去的蓝光——像某种旧时代的枷锁,正一寸寸裂开。
《娱乐周刊》的摄影棚里,顶灯在沈昭昭发梢镀了层暖金。
她坐在米白色绒面沙发上,左手搭着扶手,腕间那道曾被系统蓝光覆盖的皮肤泛着淡淡粉痕——专访前林姐非要给她戴珍珠手链,被她笑着推了:"自然点好。"
"沈小姐,顾先生昨天在采访里说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您怎么看?"主持人将话筒递近,镜头红灯在她瞳孔里晃了晃。
沈昭昭垂眸理了理裙摆,指甲在沙发缝里轻轻叩了两下——那是她藏着蓝牙耳机的位置,此刻录音文件正通过云端向十个匿名账号传送。"仇恨?"她抬眼时眼尾微挑,"他该庆幸我只是蒙蔽了双眼,而不是首接戳穿他所有谎言。"
主持人显然没料到这回答,喉结动了动:"那您...担心他反扑吗?"
"反扑?"沈昭昭笑出声,尾音带着点冷,"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能翻起什么浪?"她望着镜头后的导播台,那里坐着《娱乐周刊》的主编——三天前对方递来专访邀约时,附了张顾宴半年前威胁天恒影业撤资的邮件截图。"他连苏糖都能当枪使,拿什么跟我斗?"
镜头外,助理小夏举着提词板的手微微发抖。
她看见沈昭昭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敲出莫尔斯电码的节奏——那是她们昨晚对好的暗号:"文件己上传完毕"。
专访结束时,窗外的雨刚好停了。
沈昭昭接过林姐递来的外套,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陈墨发来的消息:"老地方,半小时。"
老地方是陈墨工作室顶楼的咖啡间。
沈昭昭推开门时,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被暮色染成深灰。"你明明可以低调一点。"他转身时咖啡杯在桌面磕出轻响,"顾宴背后的资本不是开玩笑的,你昨天上传的录音......"
"所以我备份了十二份。"沈昭昭走到他对面坐下,指节抵着下巴看玻璃上的雨痕,"你知道吗?
三年前我被换角那天,在化妆间哭了三个小时。"她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助理说顾宴在门外站了半小时,最后只留下句'哭够了就回来'。
后来我才明白,他不是来安慰我的,是来确认我还能不能当他的提线木偶。"
陈墨的手指在杯沿收紧。
他想起试镜《蝶烬》那天,沈昭昭演被背叛的女刺客,眼里的狠劲让他当场拍板定角——原来那不是演技。"你...真的不怕吗?"
"怕。"沈昭昭突然笑了,"但比起被人按着头活在'替身''炮灰'的剧本里,被资本碾碎反而痛快些。"她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霓虹开始一盏盏亮起,"陈导,你拍《蝶烬》时,主角最后说'我要自己写结局'。"她转头看向他,瞳孔里跳动着路灯的光,"现在我只是替她活成了那样。"
陈墨沉默了很久。
他伸手把凉掉的咖啡推到她面前,指节蹭过她腕间的粉痕:"需要帮忙的话,我的律师团队随时待命。"说完他抓起外套走向门口,在推门时顿了顿,"对了,《蝶烬》海外版权谈下来了,庆功宴...你来吗?"
"去。"沈昭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指尖着咖啡杯沿的温度——这是她穿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人问她"你来吗",而不是"你该去"。
夜色渐深时,顾宴的私人会所里飘着浓重的雪茄味。
他扯松领带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跪着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额角还渗着血。"查!"他把手机摔在茶几上,屏幕里是沈昭昭专访的片段,"她怎么拿到会所监控?
怎么知道天恒的合同?"
"宴哥,"左边男人喉结动了动,"我们调了她经纪人的通话记录,最近接触的人里...只有陈墨的工作室最可疑。"
顾宴突然笑了,笑声像砂纸擦过金属:"陈墨?
那个清高的导演?"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灌了半杯,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去查查他工作室的监控,再去...查查沈昭昭的公寓。"他盯着窗外的夜色,指节捏得发白,"我就不信,她真能把所有尾巴都扫干净。"
同一时间,沈昭昭的公寓里,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她摸黑抓起手机,屏幕上是阿伟发来的照片:顾宴会所里,三个男人垂头站着,其中一个正对着手机说话——角度刚好拍到顾宴扭曲的脸。
"昭昭姐,"阿伟的语音带着点紧张,"这是我装在会所花瓶里的微型摄像头,顾宴刚让人去查陈导的工作室。
需要我......"
沈昭昭翻身坐起,指尖在照片上划出放大,看清顾宴身后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七分。"不用。"她轻声笑了,"你拍得很好,继续跟着。"
她下床拉开窗帘,对面写字楼的电子屏还在滚动播放她的专访片段。
夜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笔记本哗啦翻页,露出第一页的字迹:"顾宴:操控舆论、资本寻租、威胁投资人;苏糖:模仿、跟踪、买营销通稿;系统:控制、欺骗、回收......"
手机突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沈小姐,顾先生想约您谈谈。"
沈昭昭望着短信笑出了声。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媒体王总"的号码,拇指在拨打键上悬了两秒,又收了回去——有些戏,要等主角自己搭好台才好看。
窗外的电子屏闪过新的广告,顾宴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还是从前那副温柔的笑。
沈昭昭转身时,月光刚好落在笔记本最新一页的字迹上:"第七日,顾宴联系六家媒体负责人,主题:'被仇恨吞噬的影后'。"
她合上笔记本,把手机压在上面。
黑暗里,屏幕的冷光透过纸张,在封皮上投出模糊的光斑,像极了系统曾经缠绕她手腕的蓝光——只不过这次,亮起来的,是她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