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明简短地说，领着两人穿过安静的走廊，进入一间没有门牌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廉政标语。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那台老式保险柜，和桌上厚厚的几摞文件。
秦志明关好门，示意两人坐下：
“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老沈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
林川深吸一口气，从他认识梁楚生开始，到梁楚生发现事情败露，出车祸坠江，以及自己携带证据赴京却在火车上被偷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秦志明的表情随着林川的叙述越来越凝重，当听到陆远璋可能涉案时，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
“你说你带了证据，但现在丢了？”
秦志明首指核心问题。
林川惭愧地点头：
“是一个黑色双肩包，里面有账本复印件、U盘和我的工作证，在火车上，有人用调虎离山之计...”
“描述一下小偷的样子。”
秦志明打断他。
“男性，三十岁左右，穿灰色夹克，左眉有道疤...”
林川回忆道。
秦志明迅速记下这些特征，然后抬头看向沈安之：
“老沈，你怎么看？”
沈安之推了推眼镜：
“我认为林川说的可信，去年我做地方政府与房地产商利益输送课题时，就发现梁楚生与陆远璋关系异常密切。当时收集了一些数据，但因为‘敏感’没能发表。”
“你的资料还在吗？”
秦志明问。
“都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沈安之点头。
秦志明沉思片刻，叹了口气：
“林川同志，我相信你的诚意和勇气，但纪委办案讲究证据，没有物证，仅凭口供和间接证据，要动一个省委副书记...”
他摇摇头，“难度很大。”
林川的心沉了下去：
“那...就这样算了吗？梁楚生背后的保护伞...”
“我没说算了。”
秦志明严肃地打断他，“我会把这件事向上汇报，同时秘密调查。但你要有心理准备，这类案子往往需要很长时间，而且...”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川一眼，“阻力会非常大。”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林川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千里迢迢来到燕京，却因为一时疏忽功亏一篑...
“志明。”
沈安之打破沉默，“林川现在处境很危险，能否安排纪委保护？”
秦志明摇头：
“在正式立案前，我们没有理由提供保护，不过...”
他看向林川，“你可以暂时留在老沈那里，他那个小区安保很好，另外，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联系无关人员，手机保持畅通。”
林川点点头：
“我明白。”
“还有。”
秦志明从抽屉里取出一部手机递给林川，“用这个和我联系，己经存了我的加密号码。”
林川接过手机，是一部普通的智能机，但明显经过特殊处理。
“谢谢秦主任。”
他真诚地说。
秦志明站起身：
“今天就到这里，老沈，你带林川从后门离开，我会安排人确保你们安全到家。”
离开纪委大楼时，林川注意到那辆灰色大众己经不见了，但不安感仍然挥之不去。
回程路上，他给周政民发了条短信，简要汇报了见秦志明的情况。
周政民很快回复：
“情况己知，我在找其他关系查此案，你在燕京多待几日，等消息，注意安全。”
林川收起手机，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观。
燕京这么大，却似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小林，你别太沮丧。”
沈安之拍拍他的肩膀，“志明既然答应调查，就一定会有所行动，现在，我们先回家从长计议。”
回到沈家己是中午，甄桂芳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林川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两位老人担心，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
饭后，沈安之带林川到书房，从保险柜取出一叠文件。
“这是我去年课题的原始资料。”
他指着几页标红的数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显示梁楚生主政期间，清平市的地产项目审批与陆远璋的行程高度吻合。”
林川仔细查看这些数据，眼前一亮：
“这些确实能说明问题！教授，您能把这些提供给秦主任吗？”
“当然。”
沈安之点头，“我己经让助手整理电子版，明天发给志明。”
他顿了顿，“不过小林，你要有心理准备，这类案子调查周期很长，可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
“一两年？”
林川苦笑，“我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那些人己经知道我来了燕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沈安之正要说话，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沈幼薇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舅舅！我论文初稿写完啦！”
她欢呼着，看到林川后眼睛一亮，“咦，林大哥也在啊！”
“薇薇。”
沈安之皱眉，“怎么不敲门？”
“啊，对不起！”
沈幼薇吐了吐舌头，目光却落在书桌上的文件上，“你们在讨论什么？哇，这些数据图表好专业！”
林川迅速合上文件，但沈幼薇己经看到了标题——《地方政府与房地产商利益输送模式研究》。
“这是舅舅去年的课题吧？”
她好奇地问。
“薇薇。”
沈安之严肃地说，“这些资料很敏感，不要对外提起，明白吗？”
沈幼薇眨了眨眼，连连点头：
“知道知道。”
紧接着，她突然问道：
“对了林川哥，你工作忙完了吧？要在燕京住几天？”
“可能...要多住几天。”
林川犹豫地回答沈幼薇的问题，余光瞥见沈安之教授微微蹙眉的表情。
沈幼薇却己经开心地拍起手来：
“太好了！那说好的我当导游的事可不能反悔！”
她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今天下午我就带你去附近新开的美食街逛逛，听说有家老北京炸酱面特别正宗！”
林川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昨晚收下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以及沈幼薇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
“薇薇。”
沈安之开口，“小林还有正事要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