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的清晨总带着海雾的，苏老药铺的门板刚卸下一半，秦震天就带着一群人涌了进来，手里拎着绸缎、木料和各式礼盒，把不大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
“清月丫头，看看这匹云锦怎么样？”秦震天扯开一匹艳红色的料子，金线绣的凤凰在晨光里泛着流光，“这是我托人从苏州织造局弄来的，做嫁衣最合适！”
苏清月刚把药碾子摆好，脸颊被红绸映得发烫，手里的药杵差点掉在地上：“秦爷爷，太早了……”
“不早不早！”秦震天摆摆手，身后跟着的老裁缝己经拿出软尺，“婚期定在下个月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我让算卦的先生看过了，跟你们俩的八字绝配！”
林凡靠在柜台边，看着苏清月被一群人围着量尺寸，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昨晚他刚跟苏老敲定婚期，今早秦震天就带着半个滨海的手艺人上门了——有打金器的老师傅，捧着龙凤呈祥的银饰样稿；有绣嫁妆的巧妇，拎着绣了一半的百子图被面；还有掌厨的大师傅，拿着菜单请教婚宴菜式。
“龙帅，婚房选在商会大厦顶层怎么样？”萧战挤过人群，手里拿着份设计图，“我让人改了格局，带空中花园，能看见整个滨海港的夜景。”
林凡摇头：“就用林家老宅。”他指的是三年前被抄家、如今己修缮一新的祖宅，“爷爷说过，林家人的婚礼，得在祖宗牌位前拜堂。”
这话让喧闹的堂屋静了半秒。老兵们眼眶都有些发热——当年林家倒台，老宅被李家占了三年，是他们一点点把墙上的弹孔补好，把被砸烂的雕花重新雕上，如今终于能在这里办场像样的喜事。
正说着，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燕京来的绸缎庄老板带着伙计，抬着十几个樟木箱进来，打开箱子的瞬间，满堂都是珠光宝气：“林先生，您订的头面都齐了——这对凤钗用的是鸽血红宝石，耳坠是南海珍珠，都是按宫里的样式做的。”
苏清月看着那些晃眼的珠宝，突然拉了拉林凡的衣袖：“太贵重了……”
“我们清月值得最好的。”林凡拿起一支凤钗，轻轻插在她发间。宝石的红光映在她眼底，像当年在钢铁厂废墟里，他第一次看清她时的模样。
消息很快传遍滨海。商会的老板们自发组织了筹备队，有人包下了整个滨海港的游轮，说要办场海上婚宴；有人请来杭州的园林师傅，要把林家老宅的庭院改成江南园林的样子；连码头扛水泥的工人都来了，说要给龙帅的婚车开道。
傍晚时，王诗雅突然出现在药铺门口。她穿着素色旗袍，手里捧着个锦盒，脸上没了往日的骄纵，只剩下局促：“林……林先生，苏小姐。”
林凡皱眉，刚要开口，苏清月却接过锦盒：“进来坐吧。”
锦盒里是支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玉质温润——这是王家祖传的物件，当年王诗雅母亲出嫁时戴过的。“这是……我替父亲赔罪的。”王诗雅的声音很低，“他在狱里让我转交，说当年对不住林家。”
林凡看着玉簪，想起王建国在南极冰窟里的疯狂，最终只是淡淡道：“过去的事，清月说了算。”
苏清月把玉簪放回锦盒：“东西我收下了，但婚礼就不必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诗雅点点头，转身离开时，看到药铺里正在扎红灯笼的伙计，还有院墙上晾晒的大红被褥，突然明白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
夜幕降临时，林凡陪着苏清月去看林家老宅。工匠们正在挂红灯笼，一串串灯笼从门楼一首延伸到正厅，把青砖灰瓦照得暖意融融。供桌上的爷爷牌位前，摆着刚点上的长明灯，灯芯跳动着，仿佛在笑看这迟来的喜事。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林凡握住苏清月的手，她的指尖还带着药材的清香。
苏清月望着满院的红光，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给躲在仓库养伤的林凡送药，那时的他满身是伤，眼神却亮得惊人。谁能想到，三年后的今天，他们会站在这里，等着一场属于彼此的婚礼。
远处传来烟花的声音，是商会的人在试放明天要用的烟花。绚烂的光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枚钻戒，一支银镯，在夜色里闪着温柔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