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在施雨心中酝酿许久，说出来的那一瞬，心口上的巨石硿然碎裂。
心头一松。
原来两年的婚姻生活最轻松的时候，是在提出离婚之际。
她说完话，从贺西洲手中夺回证明书。
通红的眸子里，满是决绝。
转身离开，未再看贺西州一眼。
贺西洲从施奶奶去世的震惊中缓过神，想去追施雨，却被周嫣给拦住。
“西洲，你给小雨一点时间，让她静一静。”
贺西洲目光失焦望向人潮，低声确认着话：“周嫣，你刚刚是不是听到她说……离婚……这两个字？”
“是。”
“不…我不同意！”
周嫣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晦色。
贺西洲竟然不想离婚……
……
施雨回到南山别墅，打包东西。
在抽屉里翻到贺西洲以前用过的旧手机。
当初恋爱时，贺西洲曾主动把手机交给她，让她查岗。
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说，没有一个女人能笑着从男人的手机里出来，所以等哪天她想和他分手了，她就会查他的手机。
想到这，施雨打开旧手机，顺带打开录屏功能。
贺西洲和周嫣两人的聊天记录很多，聊的大都是一些日常话题。
内容并不过火，但看着却比过火的语言更让人恶心。
这种感觉，像是夏日里有一只臭虫，杀伤力不大，却如影随形，一首在耳边振动着翅膀，发出嗡嗡作响，鼻息间充满对方的臭味。
施雨忍着恶心，录下他们的聊天内容，企图找到一些出轨证据。
视线停留在去年情人节那天，两人的对话上面。
去年的这个时刻，是施雨和贺西洲爆发了第二次激烈争吵。
当时施雨从珠宝店处得知，贺西洲定制了一套首饰，这套首饰共用了十颗价值不菲的祖母绿。
施雨以为贺西洲是要在情人节给自己一个惊喜，于是满心欢喜等待，然而那天她却在只收到一对祖母绿吊坠。
另一条缀有八颗祖母绿的项链则出现在朋友圈里。
周嫣晒出项链，配文是一段引人联想的话。
【这个情人节的惊喜，我很喜欢。】
评论里共同的朋友问周嫣是不是恋爱了，周嫣回复个害羞的表情，没承认，也没否认。
施雨看到朋友圈，暴脾气上来了，和贺西洲大吵一架。
贺西洲怪她小心眼，爱吃醋，他送给周嫣礼物，不过是因为答应周嫣，扮演一下贺云谦的角色，在情人节给周嫣一些温暖。
施雨骂他虚伪，他则骂她龌龊。
两人一度吵到分房而睡。
却没想到那晚，隔着一堵墙，贺西洲和周嫣聊了一夜。
【她现在跟个黄脸婆似的，每天在家里疑神疑鬼，总觉得我们俩有一腿。】
【西洲，她没有怀疑错，其实我心里一首有你。兴许女人都忘不掉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
施雨盯着这条信息，浑身僵住。
什么叫做女人都忘不掉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所以周嫣和贺西洲曾经是恋人？
回忆如同一场无声的山崩海啸，从脑海中肆虐而过。
她忽然想起来初遇贺西洲的那日，恰逢申城十年难遇的暴雨，她救下躺在小巷中浑身是伤的贺西洲。
那一日电视上播放的正是海川集团CEO贺云谦和周嫣结婚的八卦新闻。
她替贺西洲擦拭干净脸庞，还笑道，贺西洲怎么长得和电视里的那个霸总贺云谦有几分相似。
当时贺西洲沉默盯着电视，没有说话。
这一瞬间，过往的一切古怪都想得通了。
难怪她每次提醒贺西洲，说周嫣可能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贺西洲都不放在心上。
她还以为贺西洲是“心大”，现在想想他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内心恐怕正享受着曾经的恋人对他的迷恋和依赖。
也难怪她第一次见到周嫣，就隐约感觉到周嫣对自己有股敌意，那时还以为是因为贺云谦救贺西洲身亡的缘故，所以周嫣心里有怨气。
原来这两年，她的一步步退让和容忍，只是贺西洲和周嫣这对叔嫂play的一环。
想到这，她心口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拿起凳子，将家里属于贺西洲的东西全部砸了一遍。
……
等到贺西洲回到家里，打开门，看的便是满地狼藉的画面。
唯有茶几完好无损，因为上面放着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贺西洲拿起协议书，撕碎扔进垃圾桶中。
施雨推着行李箱走出卧室，贺西洲视线落到行李箱上，咬了咬牙：“施雨，我不同意离婚。”
施雨：“我们早点离婚，我离开贺家，给周嫣腾位置不好吗？”
“这跟周嫣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不要再瞎吃醋了？”
施雨看到他仍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忍不住挖苦道：“怎么？不愿意离婚是因为你和周嫣享受偷偷摸摸的刺激？”
大抵是这话说得太难听，贺西洲眉峰隐忍抽动了下。
“你大哥死的时候，知道周嫣和你的关系吗？”
“你在胡……”贺西洲呼吸明显沉下去，像是想起什么眼神恍了一瞬，他脸色复杂，“你都知道了？”
“贺西洲，我们好聚好散吧。”
“施雨，我和周嫣确实谈过一段时间，但是从她嫁给我大哥后我们俩就绝无私情，你不能因为这一段过往就判我死刑！”
施雨有点心累，没有精力与他争吵：“你如果不同意离婚的话，那我们就走诉讼渠道。”
她提着行李要离开，贺西洲伸出脚，挡住她的去路。
他眼眸猩红：“现在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与你无关。”
“施雨，如果我说……我往后不再管周嫣的事，你还要离婚吗？”
施雨闻言，如嘲似讽看着他。
昨天在医院里他还信誓旦旦说，以后管定周嫣的事，结果转头就说不再管了。
变脸还真快。
男人的世界，当真是没有情谊，只有权衡利弊吗？
“离。”
贺西洲唇瓣颤了颤。
在这段婚姻中，他也感觉到累过，但却从没有想过要离婚。
施雨怎么能……
怎么能先放弃他们的感情？
他无声看了施雨数秒，见她态度始终坚决，只得出声妥协。
“我知道你是因为奶奶去世，心里对我有怨气，你想怎么骂我都行，甚至是打我都可以，但是婚姻不是儿戏，我不同意离婚。你如果不想见我，我走，你留下来！”
话落，他转身离开。
大门被风砰的一声带上，这声响似是将地面暮色投下来的阴影震得颤了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