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之内，死寂无声。
大夏太祖似乎看穿了楚玄的心思，咧开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
“当然，朕也需要看到你的诚意与能力。”
“在咱们正式合作之前，你，需要先替朕办一件小事……”
所谓的“小事”，是潜入东宫太子府，盗取国师与太子楚钰的密信。
老鬼声称，信中藏着国师拿捏大夏皇室的致命把柄。
楚玄未置可否。
他静看这与龙脉共生的老怪物片刻，转身融入地宫的阴影。
……
夜色如墨，太子府灯火通明，金甲卫士往来巡弋，气息森严。
楚玄立于远处高楼，冷风吹动青衫。
他闭眼，心神沉入识海。
《三世书》无声翻动，消耗着从扶摇仙宗禁地讹来的逆命点。
眼前世界瞬间被剥离，化作无数纵横交错的因果线。
太子府如巨型蛛网，被守护、禁制、命令的线条笼罩。
蛛网中心，太子书房盘踞着浓郁的危险气息。
但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书房外的庭院。
那里，有一道独立于因果之外的银白线条，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强大气息。
气息之强，在国师分身之上！
国师的暗棋！
楚玄收回心神，捏了捏传讯玉符。
玉符那头，传来小豆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爷！爷！您可算联系我了！我……我完蛋了！”
小豆子声音发抖，“我升官了！”
“老祖说我上次‘通风报信有功’，竟把我从杂役提拔成了外门丹房的管事弟子！”
“爷，这哪是奖赏，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现在宗门里那帮人看我眼神都不对，天天有人打听您的下落，我怕说错一个字，脑袋就没了！”
玄尘老狗，找了这么个“蠢蛋”当眼线。
“别哭了。”
楚玄的声音很平静。
“盯住丹房的‘凝神静心丹’，记录每月领用此丹的弟子名单和数量，尤其注意用量最多的那几个。”
“啊？哦……哦！好的爷！”小豆豆虽不解，仍满口答应。
切断通讯，楚玄眼中温度尽失。
凝神静心丹，名义上是安抚心神、防止心魔的辅助丹药。
可长期服用，配以特定法门引导，便会侵蚀神魂，使人变得温顺听话。
老狗的手段，无孔不入。
他不再犹豫，身形如落叶般从高楼飘落，融入太子府外墙的阴影里。
府内阵法禁制，在《三世书》推演下形同虚设。
他穿墙踏影，避开巡逻卫士，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他抵达了庭院之外。
月下，庭院中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个高挑的白衣女人。
她静立于寒梅树下，身姿窈窕，青丝如瀑。
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琼鼻樱唇，肌肤赛雪，美得不似凡人。
但她的气质，比冬夜寒梅更冷。
冰冷，孤高，绝尘。
仿佛万物不入其眼。
元婴后期顶峰！
修炼的功法……
楚玄瞳孔猛地收缩。
是《太上忘情录》！虽有魔改，但那股斩断七情六欲，视天地为虚妄的本源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就在楚玄准备敛息绕开的瞬间，那个女人，蓦然转头。
一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隔着数十丈，精准落在他藏身的阴影中。
被发现了！
楚玄心头一沉，混沌之力在掌心凝聚。
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女人看着他，眼神中闪过惊异、审视，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同源感。
她能感觉到楚玄身上纯正的《太上忘情录》本源气息，更能感觉到，那气息之下，隐藏着一股让她心悸的混沌波动。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女人朱唇轻启，声音清冷空灵。
“师弟？”
两个字，让楚玄准备暴起的身形，定在原地。
师弟？
白衣女子走来，月光洒在她身上，如同谪仙。
“我名苏晚晴。”
“是师尊早年在外云游时，收下的记名弟子。”
她的声音没有情绪，像在陈述一件无关之事。
“奉师尊之命，在此辅佐，并监视太子。”
玄尘道人的另一颗棋子！
楚玄的心沉了下去。
苏晚晴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向他心脏的位置。
“师尊曾言，他此生最得意的作品，是一个完美的‘道胎’。”
“看来，就是你了。”
她语气平淡，楚玄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忌惮与不易察觉的怨怼。
这个女人，对玄尘并非完全忠心！
“你来此，是为了太子书房里的东西？”苏晚晴首接问道。
楚玄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看着她。
“我可以帮你。”
“为何？”楚玄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我也有我的疑惑。”苏晚晴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洛凝霜……也是师尊的棋子吗？”
“她为宗门天骄，师尊最宠爱的弟子，为何会落得化神失败，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盯着楚玄，一字一顿地问道：“师尊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玄明白了。
洛凝霜的“死”，像一根刺，让苏晚晴这种被秘密培养的棋子，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命运。
“告诉我你知道的。”
苏晚晴的声音里带着决绝。
“我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作为交换。”
楚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临时协议。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异常简单。
苏晚晴在庭院中随意咳嗽两声，守在书房内外的所有明哨暗卫，便如接到指令般悄然退下。
楚玄的身影如鬼魅，闪入书房。
在《三世书》的指引下，他径首来到书房墙角的博古架前。
他伸手，以特定韵律在博古架底座敲击三下。
咔哒。
一声轻响，博古架下方的地面滑开一个暗格。
暗格中，一个被符文包裹的特制玉盒，静静躺在那里。
得手了。
当楚玄拿着玉盒回到庭院时，苏晚晴的目光立刻锁定在玉盒之上。
她伸出玉手，一股柔和的灵力涌出，解开禁制。
盒盖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苏晚晴将信纸取出展开，楚玄也凑了过去。
信上的内容，触目惊心！
那上面，记录着一种名为《龙气嫁衣》的歹毒邪功！
国师玄尘，竟一首在引导太子楚钰修炼此功！
其目的，根本不是为助太子增强实力，而是要将他，活生生炼成一件……嫁衣！
一件用来承载“聚运青莲”成熟时所产生庞大业力与天地反噬的……
气运傀儡！
活祭品！
苏晚晴持信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原来……原来他连太子也要牺牲……”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娇躯微颤。
“既然太子也是祭品……”
她猛地抬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极致的杀意，与无法掩饰的迷茫和恐惧。
“那么，我也是他……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