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纷争?”战昆仑自嘲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殿宇嗡鸣,“陛下,只要人心尚存,欲望不灭,纷争便永无止境!收起你那套自欺欺人的说辞!究竟是我的力量威胁了你的秩序,还是我的功勋……威胁了你的王座?!”
“放肆!”
这一次,是胤帝的声音,带着一丝被触怒的威严。
随着他话音落下,支撑着整个天地的天罡神木,猛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紧接着,天枢城下的九座青铜巨鼎齐齐轰鸣!
“轰!轰!轰!……”
九道通天彻地的法则光柱冲天而起,在通天殿的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法网。法网之上,九鼎的虚影逐一浮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以及中央的皇道之鼎!
「九鼎玄阵·天道镇封」!
这不是用来对敌的杀伐之阵,而是用来维护皇朝统治,镇压一切“异数”的秩序之阵!
九道铭刻着古老鼎纹的法则锁链从法网中垂落,如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缠绕向战昆仑。
“吼——!!!”
战昆仑仰天狂啸,金色的战罡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熔炉战神虚影,双拳齐出,硬撼那九道法则锁链!
“砰!砰!砰!”
每一次碰撞,都引发空间的大片塌陷。通天殿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百官们惊恐万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武相的全力!这股力量,几乎己经超越了人间的极限,足以撼动神明!
然而,他面对的,是整个大胤王朝的气运,是天罡神木与九鼎玄阵构建的无上伟力。
法则锁链被崩碎,又瞬间重组,悍不畏死地缠绕而上。战昆仑的战罡虽强,却在无穷无尽的法则之力下被寸寸消磨。
“战昆仑,放弃吧。”玄玑冷漠地看着他,“在陛下的意志,在九鼎的秩序面前,任何个体的勇武,都毫无意义。”
“我的勇武,是我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不是谁赐予的!”战昆仑双目赤红,战意不减反增,“想剥夺我的力量,除非……杀了我!”
“如你所愿。”
胤帝的声音落下,九鼎玄阵的威能催动到了极致。九道法则锁链合而为一,化为一根烙印着整个王朝山川地理的巨大神链,无视了所有战罡的防御,狠狠地刺入了战昆仑的胸膛!
“噗——!”
没有鲜血流出。
那神链刺入的,不是他的血肉,而是他力量的本源——那颗在他心脏位置熊熊燃烧,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灵根,「熔炉之心」!
“啊啊啊啊啊——!!!”
从未有过任何伤痛能让他皱一下眉头的战神,此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那是比凌迟酷刑痛苦亿万倍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剥离之痛!
所有人都看到,一团拳头大小,释放着无穷光与热的金色核心,被那根法则神链硬生生地从战昆仑的体内拖拽了出来!
随着「熔炉之心」的离体,战昆仑那雄伟的身躯迅速地“褪色”了。
古铜色的肌肤失去了光泽,变得苍白;山峦般贲张的肌肉开始萎缩,变得干瘪;雄狮般的金色长发也化为了灰败的白色。他眼中的神光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虚弱。
一个呼吸之间,那个威震天下的人间兵主,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凡人。
不,连凡人都不如。他成了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量源泉的“废人”。一个……「褪色者」。
“陛下……你好狠……”他跪倒在地,声音沙哑地呢喃。
胤帝从王座上缓缓站起,神光笼罩下的身影,显得那般冷酷无情。他一挥手,那颗被剥离的「熔炉之心」飞到了他的掌中,熊熊燃烧,似乎在哀鸣。
“武相战昆仑,居功自傲,意图谋逆,今废其灵根,剥其封号,与其麾下「熔炉百战军」全数流放至域外‘放逐之地’,永世不得踏入大胤疆土半步!”
冰冷的宣判,回荡在天地之间。
下方广场上,那支沉默的熔炉百战军,在听到宣判的瞬间,集体爆发出惊天的怒吼!
“誓死追随武相!”
“我等不服!”
“杀!杀上通天殿,为武相报仇!”
煞气冲霄,杀意沸腾!这支百战雄师,即将发动兵变!
然而,胤帝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九鼎玄阵再次运转,这一次,是覆盖整个天枢城的无差别镇压。无数道法则光链从天而降,如同暴雨般落在每一名熔炉士兵的身上。他们体内的灵根被强行封印,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瞬间被压制到了谷底。
“带他们走。”胤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天罡禁卫军上前,将战昆仑,以及他那些失去了力量的部下们,如同拖拽死狗一般,押向了通往域外的空间之门。
在被拖走的最后一刻,战昆仑用尽全身力气,回过头,死死地盯着王座上的胤帝,以及他身旁那个白衣胜雪的文相玄玑。
他的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但所有人都读懂了他的口型——
“我……会回来的。”
那眼神,不是怨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如同天地初开般的混沌与死寂。那是最深沉的绝望,也是最恐怖的誓言。
一个时代,以一种最屈辱、最残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战昆仑被流放了。
大胤王朝似乎真的迎来了文相玄玑所期望的“绝对秩序”。没有了那股狂暴的战意,整个世界都显得“和平”了许多。
然而,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一艘大船,如果拆掉了它最坚固的龙骨,那么当真正的风暴来临时,它只会沉没得更快。
【神启三百七十五年·秋】
流放战昆仑的三年后。
那一天,毫无征兆。
一轮血色的“月亮”,出现在了天罡神木的青色天穹之上。
它并非实体,而是一种诡异的投影,散发着不祥、腐朽、令人灵魂战栗的猩红光芒。那光芒,充满了与天罡神木截然相反的负面能量。
此为,「蚀月之劫」。
当第一缕猩红月光触碰到天罡神木的枝叶时,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灾难,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