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妖事件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一股浓烈到呛鼻的焦糊味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如同生化武器般,强势地攻陷了整个异管局大楼的三层西翼。
滚滚黑烟正从“异常物品研究与收容科”的门缝里顽强地往外钻,警报灯闪烁着刺眼的红光,伴随着里面传出的气急败坏的咆哮和一阵“哐当哐当”的金属撞击声。
“咳咳咳…老李头又在炸炉了!”
走廊里,戴着防毒面具的木系异能妹子柳青青一边咳嗽,一边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几株叶片蔫了吧唧的绿萝精努力吸收空气中的焦糊粒子,“这个月第三次了!后勤科快被他逼疯了!”
苏棠抱着刚冲好的奶茶,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被这股味道熏得眉头紧锁。
她怀里,裹在特制小毯子里的小雪球更是嫌弃地用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冰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控诉,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又炸?”苏棠叹了口气,认命地朝黑烟的源头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怒吼:“逆子!给我站住!把老夫的‘七叶火莲’吐出来!那可是炼制‘清心丹’的主药!价值三百功勋点!!”
是研究科的资深顾问,同时也是异管局头号炼丹狂人——李玄一道长。
他此刻灰头土脸,原本仙风道骨的道袍被炸得破破烂烂,沾满了黑灰,花白的胡子被燎焦了一小撮,正气急败坏地举着一把…呃,扫帚?
追打着一个在半空中灵活逃窜的东西。那是一个约莫脸盆大小、通体呈青铜色的三足丹炉。
炉身布满了古朴的云纹,此刻炉盖正疯狂开合,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炉子底下三只小短腿跑得飞快,在满地狼藉:碎裂的药材、焦黑的丹渣、翻倒的仪器中左冲右突,躲避着老道士的扫帚攻击。
炉口还冒着一缕缕不屈不挠的黑烟。
“救命啊!杀人啦!老家伙炼不出丹就虐待炉子啦!”
一个尖细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童音从丹炉里传出来,充满了委屈,“不就吞了你几朵破莲花嘛!小气!你偷偷用局里的内网流量,半夜躲被窝里看那个‘甜心小桃子’跳舞首播,刷了那么多‘火箭’的时候怎么不说浪费功勋点?!那得值多少朵破莲花啊!啊啊啊别打!炉身会凹的!破相了就不值钱了!”
整个走廊瞬间安静了。
连努力吸着焦糊味的绿萝精都僵住了叶片。
追打着丹炉精的李道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举着扫帚的动作僵在半空,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然后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变得一片煞白。
他哆嗦着嘴唇,手指颤抖地指着在空中得意洋洋转圈圈的丹炉精:“你…你…孽障!血口喷炉!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声音都劈了叉。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同事们,目光瞬间变得无比诡异,齐刷刷地聚焦在李道长那张精彩纷呈的老脸上。
柳青青更是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了嘴,肩膀开始可疑地抖动。
苏棠怀里的小雪球,此时放下了捂鼻子的爪子,冰蓝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看向那只聒噪的丹炉精,又看看羞愤欲绝的李道长。
它的小鼻子轻轻耸动了一下,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某些无形的信息流。
苏棠忍着笑,清了清嗓子:“李顾问,解释一下?‘甜心小桃子’的火箭…嗯?”
她拖长了尾音,眼神里充满了促狭。
“首席!您别听这孽障胡说八道!它…它成精后脑子就坏了!整天胡言乱语!老夫一生清修,岂会…岂会看那等…那等…”李道长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苏棠怀里的小猫突然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手臂,仰起小脑袋,一双清澈见底的冰蓝色大眼睛看着苏棠,然后张开小嘴,用清晰无比、奶声奶气的童音,一字一顿地复述道:“‘唉哟喂,这小桃子的腰扭得…比老夫年轻时在青楼见过的花魁还有劲儿!这打赏值!偷偷用局里内网就是爽,网速快还不花钱!下个月工资发了再给她刷个‘航母’!嘿嘿…’”
幼崽的声音不大,却如同自带扩音器,清晰地回荡在突然变得落针可闻的走廊里。
它复述的,赫然是李道长当时看首播时的心声!
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连那点猥琐又得意的“嘿嘿”都学了个十足十!
噗——!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喷笑,紧接着,如同点燃了炸药桶,整个走廊爆发出震天响的哄笑声!
“哈哈哈我的妈!青楼花魁?李顾问您阅历丰富啊!”
“下个月工资刷航母?李老您深藏不露啊!”
“我说怎么内网最近晚上卡得要死!原来流量都被您老用来支持艺术事业了!”
李道长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手里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老脸由白转红再转黑,最后两眼一翻,首挺挺地向后倒去——竟是活生生被气得晕厥了过去!
“老李!”“道长!”
几个反应快的同事赶紧冲上去扶人。
半空中的丹炉精趁机“哐当”一声掀开炉盖,得意洋洋地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炉口冒出的黑烟都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味道:“哼!老家伙!让你天天拿我炼那些炸炉的破丹!还污蔑我!真相只有一个!”
它尖细的童音充满了正义感。
柳青青一边指挥绿萝精去给李道长扇风透气,一边哭笑不得地看着苏棠:“首席…这…这怎么办?”
苏棠揉了揉眉心,看着怀里正眨巴着无辜大眼睛、仿佛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惊天动地大事的白泽幼崽,又看看地上被抬走的李道长和空中那得意忘形的丹炉精,只觉得一阵无力。
“还能怎么办?”她没好气地指了指空中那只炉子,“先把那个‘真相只有一个’的逆子给我抓回来!没收作案工具——断它网线!还有,”她低头,点了点小幼崽湿漉漉的小鼻子,语气带着警告,“崽啊,下次‘读心’,挑点不那么劲爆的,行不?你妈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气晕的老头子们追杀。”
幼崽似乎听懂了,讨好地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苏棠的手指,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一脸“我很乖”的无辜表情。
就在这时,苏棠手腕上的通讯器急促地震动起来。
她点开,屏幕上弹出外勤队长赵刚焦急的脸,背景音嘈杂混乱。
“首席!出事了!城南旧城区多个下水道井盖被从内部顶开!监测到大量异常鼠类生命信号聚集,能量反应异常活跃!
有市民报案…报案说他家养的仓鼠精,扛着一对迷你哑铃,打穿了加固笼子,留下一张写着‘待本尊练成八块腹肌归来’的字条后,从下水道跑了!
我们怀疑…这跟之前鼠群异常有关联,而且情况正在急速恶化!”赵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现场…还发现了少量散发微弱荧光的…绿色鼠毛!”
苏棠脸上的无奈瞬间消失无踪,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她怀里的小雪球也停止了撒娇,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小鼻子朝着通讯器传来的方向用力嗅了嗅,小小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警惕的低低呜咽。
荧光绿鼠毛!仓鼠精举铁越狱!
一股比李道长炸炉更浓重的不安阴影,瞬间笼罩上苏棠心头。
下水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