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慧芳果真站出来,严厉的慈母样儿:“段屹!你过来,跪下!”
此时,管家也送来了一根棍子。
那是一根不算笔首,带着荆棘刺的长棍,看着恐怖,但其实上头的刺早就被磨平了尖锐,只剩一个个黑色的凸起。
但细思,这些刺又是被谁身上的血肉磨平了呢…
菘蓝不自觉咬了下唇,抬起清澈含水的眼去看段屹,他唇角的烟只剩了蒂,松松咬着。
烟雾把他面前的空气染白,让她看不清段屹此时的眼神。
但那股淡烟上升、弥散,在消失之际勾勒出一个强悍却孤单的灵魂…
游慧芳接过棍子,熟练地在手中颠了两下:“过来!跪着受家法!”
菘蓝嘴唇被她自己咬得通红,掌心也抠出几个深深的指甲印,澄亮的眼盯着段屹…他这么厉害,一个人能反杀五六个歹徒,总不会真傻到去受这个莫名其妙的家法吧。
毕竟连她这个山里人都知道,证据不足,这是强行逼他就范。
她看不清段屹此时的眼神,却看到这男人咬着烟,莫名勾了勾唇。
似乎能想象得到那眉眼一如既往的不羁。
都这时候了,他笑什么…
郝帅拿出手机,正要说话,被他一下拦住。
“不是,二爷您……”他接下来的举动似乎不在郝帅预料之内。
段屹站起身,边往这边走边脱西装,菘蓝眼睁睁看着那件灰色衬衣半贴在他明显的腱子肉上,随着动作耸现出力量的轮廓。
走到老爷子跟前不远,他把西装扔过来。
菘蓝猝不及防被他带着烟熏火燎味的西装兜住脑袋…
“小神医,帮我拿下西装。”他语气随意。
西装里不仅有他的烟味,还有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以及…他身体的热度。
菘蓝手忙脚乱把西装从脸上拿下来,发丝微乱,挡不住一张白里羞红的脸。她抱着西装,扔也不敢,不扔也不是。
老夫人抬头,眯着刚做的睫毛看她。菘蓝装作看不见……
一手抱着西装,一手胡乱把盖在鬓边的碎发摸向耳后,顺便抹去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她怕在座的任何人看出自己跟段屹之间,不一样的关系。
所以尽量保持平和,沉默地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衣架。
段屹低头,慢悠悠挽衬衣袖口,白灰色袖子被他卷了两道,紧贴着线条硬朗的小臂。
“跪下!”游慧芳拿着棍子站到他跟前。
“要打你就这么打,我不跪。”他站着,没再为自己辩驳一句。
郝帅表情里全是不可思议,着急却不敢违背他刚才的指令,在原地紧握着手机,担忧又不解地看着他背影。
游慧芳下意识看了眼段方荣,但很快又撇开眼,举起棍子,毫不犹豫地往段屹后背上打。
“砰!”
菘蓝被这力度惊呆了。
她真的是没有丝毫手软,像在打十恶不赦的罪犯,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道。
但段屹一动不动,不仅脚都没移一下,脸上也没什么痛苦的表情。
或许是,痛惯了,麻木了?那天在胡同里,他被刀刃捅了都没哼一声。
菘蓝低头看搭在自己臂弯上的西装,她永远忘不掉自己在派出所时,段屹如何出现在门口,如何把衣服包在她身上,又如何抱着她,摸着她头发轻声抚慰。
那是第一次,她发现这样危险的男人,也有温柔的一面。
就像山里最凶狠的那头恶狼,每次见它都是凛着绿油油的眼,嘴角咬着在滴血的猎物,浑身毛发刺棱着生人勿进的气势。
但它回到巢穴,就会乖乖把猎物送到母狼跟前。
他的母狼很会耍脾气,只要它俩同时出现,母狼不是压在它身上,就是咬他喉咙,或者嗷嗷嗷吼它。
它从来不恼,跟乖狗狗一样耷拉着脑袋任由它的母狼欺负。
菘蓝抓紧了那件西装,上好的质地,肤感柔软但是版型挺括,既舒适又不失西装的板正风格。
其实现在,她可以帮他。
但是这件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帮了他,说不定又会跟他纠缠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