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止了吗?”
太阳照旧循着东边缓缓升起,霞光很美,映着残垣废墟,让人恍惚,这是否只是个噩梦。
耳边传来人们凄厉的哭声,还有一声一声的呼唤,有母亲喊孩子,有娘子唤丈夫。
秦见喜陡然回到现实,听着周围的声音,下意识贴紧旁边的花荣,胸口发涨发堵,声音也带出一丝不自知的惊惶:“爷爷!”
谁能想到,昨天还好好的,一家人寻常地吃饭说笑,还能听到邻居家婶子呵斥孩子的声音。
今天却都毁了!毁了!家没了!
一声声的呼唤,一直没得到回应。
至于原因,她几乎不敢想,不敢去数有多少人。
脑袋被一只大手揉了揉,花荣安抚她:“别怕。”
“爹!”秦玉珠三人终于找了过来。
“来得正好。”花荣快速说,“我去看看宝珠他们,你们留在这。”
“我跟你一块去!”秦玉珠也担心小妹。特别妹妹没继承爹的大力,妹婿还是个柔弱的教书先生,她们一家怎么不让人担心。
“不行!”花荣断然拒绝,看了眼文弱的宋长玉,眼里流露一丝嫌弃,“你得看顾孩子。”
秦玉珠也看了眼只有缚鸡之力的夫君,默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余震,把孩子交给他确实没法安心。
宋长玉:……
被嫌弃的他感到委屈。
秦玉珠举手:“娘,你忘了还有大哥?还不知道他的情况呢。”
花荣直接下决定:“我去看宝珠她们,你去找大娃。”
看眼宋霜降和秦见喜,拍拍两人的肩,叮嘱:“自已机灵点。”
“爷爷你放心!”秦见喜握拳,“我会保护他们的!”
她可是继承了爷爷的大力气,爷爷和娘不在,就是她来当保护者啦!
花荣欣慰地又揉了把她的脑袋。
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秦见喜听着身边的哭声,整个人情绪丧了起来。
这条街是她走了八年的街,她踩过跑过;这个镇是她生长的镇,她的喜怒哀乐,它都见证过。
这儿的人更是她认识的人,和她说过话,带着生活痕迹的手将食物放到她手里,热气氤氲了她带笑的眼。
她会清甜地说一句,谢谢婶子。
而今日过后,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一些人了。
“唉呀!”宋长玉将女儿拉过来,那一瞬间,只当看不见她脸上微湿的眼眶。修长的手灵巧地解开女儿的发髻,以手为梳。
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别样的温柔:“头发都乱了,好可怜一只小猫崽儿。来,爹给你重新梳好。”
一旁的宋霜降更是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宽木盒,在她面前打开:
“妹妹,你看!”
眼角余光瞥见木盒里一只只纸折的小动物,秦见喜豁然抬头,惊讶地看向他。
宋霜降笑了笑:“它就放我床头,跑出来的时候,顺手就拿了。”
妹妹送他的纸折礼物,一只也没少。
“噗嗤。”秦见喜破涕而笑。接着,她才发现自已脸上竟然有泪,慌忙拿手胡乱一擦。
说好要保护爹和二哥,她却哭了。
她难为情地解释:“我没什么事的,我,我就是。”
宋长玉心里一叹,他这样一个冷心冷情只顾小家的人,生的闺女却有一颗感情细腻的善心。
如果他知道同理心这个词,可能会更恍然明白。
不得不说,秦家的人果然都是好人。
若不是好人,怎么会愿意待他两个外甥如自家人。
岳父平时嘴上嫌弃他,一旦他被那人为难,哪次不是打上宋家为他出气。
更不要说娘子,只要想起她,宋长玉心里就升起欢喜。
好吧,让他来做这条安全线。反正他只在乎他珍视的人,谁都不能越过他,来伤害他的家人。
摸摸给闺女梳好的花苞头,宋长玉满意地笑了。
皇宫内,已有宫女抓紧时间收拾出一个还算完整的宫殿,此刻,李玄钰已经坐在上首。
下面除了一溜儿没受伤还能行动的大臣,右边一列集道袍和袈裟的几人份外显眼。
李玄钰扫一眼众人,缓缓开口:“对于昨晚的动静,诸位如何看?”
左丞相出列:“禀陛下,当即刻派人赈灾。”
罗缺听得撇嘴,这不废话吗。
又一官员出列,忧心忡忡:“陛下当下罪已诏,安抚百姓。”
罗缺翻白眼,什么馊提议。
还有官员大义凛然地出列,指责道:“长公主残暴霸道,杀弟屠兄,身为女子却窥窃神器,实为天地不合,天理难容,此次地动便是苍天示警!”
大殿一片安静。
除了那官员不知是说得急了,还是因为紧张发出的剧烈喘息声。一声一声。
他不敢看上首的人,左右看了看,喊道:“诸君!你们的气节与傲骨呢?便要就此匍匐在裙下吗?”
诸君不是很想说话。
诸君的脸略黑。
诸君想打人。
又是哪来的傻子!可别连累到他们!
就在此时,只听李玄钰轻笑一声,听到的人都是身体一抖:“你是什么东西?还能代替天来说朕的不是?你要来做这天不成?”
“便是天,也不能违逆朕!”
她沉下脸,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翻转,朝那官员隔空一拍,无形的气浪直接将他打飞出宫殿。
“砰砰!”摔到殿外十几米处,瞬间呕出一口热血,头一歪,不动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暂时晕了,还是,死了。
殿内瞬间寂静。
众官员一个个目瞪口呆,唯独几个道袍人激动得脸涨红,碍于陛下的威名,又只能憋着不敢发问。
白龙寺的方丈和几位住持面上倒是一派淡定捻珠,念一声“阿弥陀佛”。
李玄钰收回手,细白的手指重新放在龙椅的扶手上,宽大的袖摆落了下来。她唇角微扬,仿若无事发生,露出一个浅笑:“好了,说正事。”
众官员哆嗦着做乖巧状:好嘛好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朕,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二人在斗法,结果殃及我等所在的世界。好在此界有防护罩,免于我们所有人随着世界变成齑粉的下场。但也因此,防护罩碎裂,外间的灵气涌入。这代表什么,诸位可明白?”
官员们傻傻地看着陛下,什么斗法?什么防护罩?什么世界?什么灵气?
他们真想大胆问一句:陛下莫不是发烧了?被地龙翻身震晕乎了?怎么讲起话本来。
“陛下!我知道!是灵气!灵气复苏!”五清观观主抢答,看着李玄钰的眼神称得上火热。
“不错。”白龙寺方丈念了声佛,才道,“老衲看出陛下身环绕着功德金光,实乃救世善人,与我佛有缘。”
“放屁!”五清观观主气得爆粗,指着方丈大骂,“没安好心的死秃子!没见陛下身上还缠绕着国运吗?谁要去给你当什么和尚!鬼和你佛有缘!”
二人就这么在大殿上吵了起来。
主要是五清观观主气急败坏跳脚,白龙寺方丈偶尔说一句,更是添柴加火。
“好了。”李玄钰轻拍扶手,声音不大,二人却快速安静下来。她瞥眼二人,沉肃地望向所有人:
“之前作为普通的人间界,好歹是能保一世安稳。可如今,此间小世界的防护罩破了,看似灵气涌入,话本中的修仙斗法成为现实,其危险,也是首当其冲。”
“机缘与危机,总是并存的。诸位可明白?”这一句称得上是循循善诱了。
官员中,有人沉默,有人狐疑不解。
李玄钰看向五清观观主和方丈他们:
“朕要你们抓紧时间,编出一本适合所有人修炼的书册。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朕只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