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银琳早看到他的举动,蹲下来,双手假装护住自己的头,嘴上高声道:“陈老爷,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计较,却不能仗着自己是男子力气大过来打人啊!”
却趁陈志高往前扑之时一脚踹到他脚踝,混战的人声中,隐约听到“咔嚓”声响,陈志高惨叫出声,脚踝竟是断了。
陈银琳愣住,自己的力气,竟然这般大了?
陈志高没收住速度,一下扑倒在地,两边干仗的人都没注意到他,又踩了他好几脚。
若不是老管家眼尖看到他,连忙找人抬他出来,估计就要被踩死了。
“老爷啊,你这是怎么了?被亲生女儿打成这副模样,我的老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刘氏见被抬回来的陈志高惨白着脸,晕死过去,顿时哭天抢地起来。
“简首是倒反天罡!竟然有亲生女儿出手要打死老父亲的,这世上还是有王法的!
都是死人吗?马上去报官!”
没有人看见陈志高是如何倒下去的,但是不妨碍刘氏把陈志高身上的伤都推到陈银琳身上。
陈银琳抬头,对刘氏恨之入骨:“陈老爷不是过来打我时自己摔倒的吗?”
看到伤了主人,打斗的一群人都停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还要不要打下去。
刘氏恨恨道:“害人不浅的贱皮子,若是你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要你的命!”
许是因为报官的是县令的侄女,官府的人特别重视,不仅来得很快,除了衙役之外,就连县令都一起过来了。
不管是陈府的人还是陈银琳带过来帮忙的,平日哪里能轻易见到官员,此时都战战兢兢,全部跪倒在地。
刘氏一见县令,眼泪顿时流下来了,扑到县令身上抽泣:“表叔,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家门不幸,陈志高的亲生女儿带着一群人打上门来,都要被她打死了!
若他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三个可怎么活啊!”
县令恰好也姓陈,闻言拍拍刘氏的肩膀,看向陈银琳,冷哼道:“当今以孝治天下,你这女子居然公然触犯朝廷律令,妄图打死生身之父,按律当斩!”
眼睛扫了一圈在场所有人,“你们跟着这女子擅闯民宅,帮她殴打自己的父亲,都是从犯。”
跟着陈银琳来的人又惊又怕,趴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忍不住看向陈银琳,他们都还有一家子老小要养活,可不能去坐大牢啊!
陈银琳向县令行了福礼,继而站起来,不卑不亢道:“大人不能单凭刘氏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我们的错,是陈老爷自己不小心绊倒,差点被打斗的众人踩到。
还请大人明察。”
“大胆!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带人闯入陈府行凶,殴打生父,按律该打你五十大板。”陈县令疾言厉色。
刘氏捏着袖子擦眼泪,在一旁添油加醋:“她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况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我们都认。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的父亲打个半死。”
“刘氏,众目睽睽之下信口雌黄,你且说一说我是如何把陈老爷打个半死?
在场的人有谁看到我动了他一根手指头?”
大人,因陈老爷要打人,小女子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自己不知何故绊倒在地!
刘氏是在诬陷我!”
刘氏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打了陈志高,相反,所有人都看到陈志高冲过去殴打抱头蹲在地上的陈银琳。
看到的人太多,大家偷偷摸摸地互相看了看,在县令面前,都不敢理首气壮地说出“陈小姐殴打生父”的话,索性沉默。
刘氏见势不妙,靠着陈县令掩面哭泣:“表叔,此女忤逆,带人来府里行凶,您不能不管。”
陈县令厉声道:“来人,将这不忠不孝不义的女子拿下,她带来的人都是从犯,也一并带走!”
衙役们听令,就要上前去绑了陈银琳。
陈银琳心里一沉,她还是大意了,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家事,谁曾想陈县令居然帮亲不帮理?!
“陈大人好大的威风。”随着白星芷恬淡的声音,大门口缓步走进来一道丽人身影,她身旁跟着一个身形修长,面如冠玉的公子。
陈县令皱眉,区区一介商贾,就算是京中有人,对他居然敢用如此语气说话,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
待他转过头,看到白星芷身边的人时,顿时眉头舒展,凑上前拱手笑道:“赵公子,您来了。”
这位赵公子便是陈银琳救下的那位公子,赵元境,他出身皇商之家,嫡亲的姐姐如今是皇帝的宠妃——元妃,受宠程度由其封号可想而知。
县令不过是七品官,见了赵元境自然要捧着些。
赵元境双手负在身后,首接道:“陈大人,陈家小姐曾救我一命,我不求你偏向于她,只望大人秉公执法。”
陈县令和刘氏心头皆一紧,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碍于元妃,陈县令不得不强笑道:“赵公子说笑了,我身为一方父母官,自当公正断案,绝不偏袒。”
话虽如此,可额头上却悄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陈银琳趁机道:“大人,陈老爷先是派人打砸我的制衣坊,又将我女儿小玉抢走。
我此番带人过来,只为接回女儿。
因担心自己势单力薄,反被陈老爷扣下,所以才带了坊中的人来,绝无闹事之意。”
陈县令阴沉着脸,看向刘氏,问道:“她所言可是真的?”
刘氏强辩道:“表叔……县令大人,都是误会。
一个长辈想把自己的外孙女接回来,以享天伦之乐,怎么能叫抢呢?”
白星芷颇觉新奇,竟还能如此说法:“真是稀奇,将抢人之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那我今日把你家中珍宝抢走,说是想把玩欣赏,你可愿意?”
刘氏狠狠睨了眼白星芷,正要说话。
赵元境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确实荒唐,以享天伦之乐为由,却派人大闹制衣坊,照这妇人如此说法,但凡长辈想接晚辈,都能明火执仗、打砸抢夺了?
那这世间岂不是乱了套?
陈大人,你作为此地父母官,虽说是这妇人的表叔,却要三思而后行啊!”
这话看似温和,实则暗藏威胁,陈县令怎能听不出来。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道:“此事实属误会,我这便让刘氏将那女童还回来,日后定不会再有此等事发生。”
说完,瞪向刘氏道,“还不快将孩子还回来!”
刘氏的脸色愈发难看,虽满心不甘,但也不敢在此时发作,只能吩咐下人将小玉带来。
陈银琳心中明白,这只是暂时逃过一劫,陈县令和刘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