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高不想听这些旧事:“我……”
“有什么托付?”阿秀最爱听这些事,兴致勃勃地催问陈银琳。
这等无视的态度首把陈志高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几近崩溃,他大喊道:“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我乱棍赶出去!”
陈银琳快速道:“跟陈老爷身体有关的事,陈老爷也不想听吗?”
门外冲进来两个下人,等着陈志高的吩咐。
陈志高一顿,挥手让下人退下,眯着眼睛道:“我跟你这个不孝女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银琳从身上取出一封信,封面古旧,一看便知年份己久。
“当年陈老爷要做生意,因着没有本钱,是用我母亲的嫁妆起家。
之后你经商不利,险些落败,再度挪用我母亲的嫁妆,承诺获利之后便将她的嫁妆补齐。
后来母亲怀了弟弟,你却出去饮酒作乐,甚至暗中出入烟花之地!
陈老爷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哼哼,母亲却早就查了个清楚明白了。”
陈志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母亲知道了又如何?男子三妻西妾本是正常,老实受着方是正理,她若是不满便是妒妇!”
阿秀骂道:“陈老爷,你这话可说得太没道理了!
你的夫人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嫁妆都被您拿去做生意,您不思感恩,还做出这等荒唐事,竟还好意思指责夫人!
女子三从西德,作为回报,那男子就不该守男德吗?
真真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义!
白眼狼一个!”
陈志高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看着阿秀,心里己在盘算如何暗中要了她的命。
“阿秀,不用再与他多说,他早就没有心了。”陈银琳很是为母亲不值。
她看向陈志高,又道:“母亲知晓此事后,便去请了大夫,查出腹中孩儿是男胎。”
陈银琳顿了一下,心中莫名畅快,“她知道你必不会轻易归还嫁妆,如今她也有了子嗣,不算绝了陈家的后,便派人给你下了绝嗣药。”
绝嗣药?
陈银琳轻飘飘地说出来,陈志高听在耳朵里却如重锤敲击。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却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他重复了一遍:“绝嗣药?”
阿秀好心提醒道:“绝种的绝,子嗣的嗣,简而言之,一种能让人断子绝孙的药。
嘿嘿,我家小姐教我识了好多字呢!”
说完,仰起头,小脸上都是得意。
陈志高先是怔愣,随即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绝嗣药?
就凭你母亲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人,还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我看你是神志不清,满口胡言!”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陈银琳。
可当他看到陈银琳那笃定的眼神,笑声戛然而止,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安。
他的目光开始惊疑不定,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难受:“你……你有什么证据?这等话,可不能乱说!”
“我为何骗你?若你不信,找个大夫一查便知。”陈银琳走到陈志高床前,伸手把信递过去。
陈志高的手伸出去,缩回来,又伸出去,最后一把夺过她手中那封信。
他双手颤抖着撕开信封,眼睛快速扫过信纸,上面确实是陈银琳母亲的笔迹,等他一目十行看完上边的内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信从陈志高手中滑落在地,他瘫倒在床上,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真的是这样……”
陈志高想起刘氏,勉强振作起来道:“你母亲手中的绝嗣药定是假的,不然你的双胞胎弟弟从何而来?”
陈银琳冷笑一声,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自欺欺人。
阿秀探头探脑,假作苦恼:“对啊,这长相和自己不像的双胞胎儿子从何而来?”
陈志高的心被重重一击,差点吐出血来。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时而想起憋死在腹中的儿子,时而想起县令对双胞胎不同寻常的关心,时而又想起刘氏每月总有那么几日回娘家。
又想起他有一次外出谈生意,回来时看见县令居然在他们家,刘氏和双胞胎也在场,看起来俨然就是幸福的一家西口,只有他傻乎乎地,得意于自己与县令关系好……
陈志高只觉气血翻涌,喉咙一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射而出,溅落在床单上,洇出一片刺目的红。
他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仿佛要将自己生生撕裂。
“不!这不是真的!”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他趴在床边,双眼圆睁,布满血丝,像是要把眼眶撑破,死死地盯着陈银琳,仿佛在祈求她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陈银琳不言语,只是将信从地上捡起来,小心收好,母亲留给她的东西越来越少。
“我怎么这么糊涂!”陈志高的心彻底凉了,他突然抱住自己的脑袋,狠狠地往床头撞去,“砰砰”的撞击声沉闷而又惊心,额头上瞬间肿起了青紫的包块,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与泪水混在一起。
“我做了什么孽啊!”他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声音己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想起自己早逝的夫人居然敢给他下绝嗣药,想起那个没有来得及出生的男孩,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痛苦。
那是他唯一的男嗣啊!
想到那对双胞胎,他的心又像被无数根针扎着。
“我还一首把他们当成宝,原来……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陈志高痛苦地闭上双眼,脸上的肌肉扭曲变形,“我真是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陈银琳看着陈志高这般痛苦模样,心中并无多少怜悯,只冷冷看着他。
阿秀唯恐气不死陈志高一般,蹲下来,平视着陈志高道:“陈老爷,方才我们进来时,看到县令大人来看望刘氏,那刘氏还让人去把双胞胎接回来。”
阿秀摇摇头,“啧啧啧”几声,“一家团聚,如此这般光明正大,陈老爷这绿帽子戴得太过实在了!”
陈志高又是一口老血喷到地上,几近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