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守在门外的一个陈家小厮听到了里边的动静,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好几圈,看了看房门,又看向另一个方向,假装肚子疼,迅速跑了出去。
白破眼皮子抬了抬,又眯上,双手抱着剑靠在廊柱上。
白石正带着小玉看花看草看虫子,小玉一一说出这些草的名字给白石听。
白石看了眼偷偷摸摸溜走报信的小厮,又低下头,耐心听小玉的童言稚语。
即便陈志高模样己经如此凄惨,阿秀仍没有放过他,道:“算起来,陈娘子是您唯一的亲生骨肉了吧?”
陈志高被提醒,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银琳:“阿琳,为父将你母亲的嫁妆还给你,你多生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男孩姓陈就好。
待我百年之后,家中财产尽数给我们陈家的孩子!”
陈银琳冷笑一声:“母亲的嫁妆本就是该还给我的,至于你家的财产,我不稀罕!”
陈志高目眦欲裂,却又不得不放低姿态求,他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哀求道:“阿琳,你也姓陈,为何不能体谅父亲的苦楚?
你母亲当时生不出儿子,我也是为了陈家的血脉延续……”
“咦?血脉延续不是女子来完成的吗?
就比如现在,双胞胎一定是刘氏的儿子,可是,他们的父亲却不是你。”阿秀笑眯眯道。
陈志高再度吐出一口血,全身没有丝毫力气,虚弱地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怒视着阿秀,恨不得眼光能杀人。
陈银琳见陈志高如此模样,想必暂时也还不了她嫁妆,道:“既然你不愿说出为何要留下小玉,我们回去了,等你想清楚了,再找人寻我不迟。”
陈志高看向陈银琳,眼里含着泪水,叹道:“阿琳,我被气得吐了几次血,你竟是一点不心疼为父吗?
你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你去看花灯,你坐在我脖子上,你母亲扶着你,咱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你现在若是走了,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于心何忍,对得起你母亲吗?”
陈银琳听他提起母亲,勃然大怒:“你不配提我母亲!”
阿秀见陈银琳根本不会吵架,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心里嫌弃,凑到前边来嘻嘻笑道:“陈老爷,你怎么会孤苦伶仃呢?
府里的刘氏是你夫人,双胞胎是你夫人的儿子,县令大人是你夫人的儿子的亲生父亲。
嗯,怎么不算有关系呢?”
陈志高顿时白眼一翻,气晕过去。
阿秀上前一看:“可惜了,没气死。”
转头对陈银琳恨铁不成钢,“陈娘子,不是阿秀说你,这种父亲不如没有,他叫你来你就来,忒听话了些。
若不是小姐派了白石白破二人护着你,小玉说不定真得留在这儿。”
陈银琳忙道:“阿秀,你误会我了,我此次来是为了要回母亲的嫁妆。
是我主动向阿芷求的两位护卫助我,且今日还会有人来,并没有不自量力。
我再不是昔日心软柔弱的陈银琳,不会再任由他人拿捏,更不会因为几句虚情假意的哄骗就动摇。”
阿秀心里这才好受些,不然她会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两人正要出去,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陈银琳和阿秀出门看,却是陈县令和刘氏带着一群人将陈志高的小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白破站在陈银琳身后,白石则将小玉递给阿秀,护在众人身前。
刘氏见陈银琳出来,道:“陈银琳,来我陈府偷盗巨额财宝,且一刀砍死自己的生身之父!
表叔,还请判此贼人抓起来,判斩立决!”
陈县令一脸正气,肃然道:“在我管辖之地还有此等罪大恶极之人,我必依法处置,先行斩首示众,方能涤荡这恶气。
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哎哟,这两人还演上了。”阿秀“小声”嘀咕。
陈银琳道:“你们二人的奸情被发现就想灭口,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凭你们几句颠倒黑白的污蔑,就想将我治罪?
难道就不怕真相大白、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刘氏向一边的人高声道:“还不快去看看老爷还有没有救,被这孽女砍了一刀,想必是不能活了。”
说着假装掩面而泣。
一人拿着刀应声就要进入房间,白石将腰间佩剑拔出,森冷的剑光闪到了刘氏眼睛,她吓得瑟缩了一下。
阿秀只觉得辣眼睛,撇着嘴扭过头去。
陈县令厉声道:“官府办事,还敢公然抵抗,若再顽抗,就地格杀!”
“县令大人,你顶着这一身官服,身为一方父母官,却以权谋私,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你们的丑事终将昭告天下,就不怕遭人唾弃?”
陈银琳不卑不亢道。
陈县令低垂着眼睛,不过一个农妇,一个商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们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他抬起手挥了一下,道:“这些贼子负隅顽抗,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阿秀摇摇头,附在陈银琳耳边:“不要跟他讲道理了,他己经丧心病狂了,讲不通的。”
继而喊道,“白石,白破,我们的安危就靠你们了!小姐说了,死伤不计,她自有办法给我们收尾。”
白破转了转肩膀,慢慢抽出腰中的剑,身上憨厚的气质立马变成凶神恶煞。
陈县令的手下立马就要冲过来,双方一触即发。
“慢!等一等。”屋内传来陈志高虚弱的声音。
紧接着便见陈志高拄着拐杖,脚步虚浮地走到众人面前,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却因愤怒而通红。
他死死盯着刘氏,声音颤抖地质问:“你这个毒妇!我陈家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还联合外人,妄图置我于死地!
你竟然如此恶毒,简首是丧尽天良!”
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摇摇欲坠。
刘氏被陈志高宠了十来年,根本不惧他:“老爷,你没死啊,那真是太好了!
你可别听这孽女胡言乱语,我一心为了陈家,怎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都这个地步了,你还在抵赖。你说,双胞胎究竟是谁的骨肉!”陈志高厉声问道。
刘氏看了陈县令一眼,索性也不遮掩了,笑道:“当初我和表叔相好,被表婶发现,勒令表叔在一个月之内将我许配出去。
当时这里有数个选择,其中就有你陈家和白家,你猜最后我为何选了你?”
陈志高紧紧盯着她:“为何?”
刘氏含羞一笑:“自然是因为我儿子的生父姓陈啊!”
说着,和陈县令相视一笑,说不尽的甜蜜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