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卷着沙砾抽打着德科?格兰道尔的脸颊，这位“威尔士国王”哪怕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要瘫坐在毛毯包裹着的座椅上。
他手中的银质酒杯不停地颤抖，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沿滴落，在羊毛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一切都完了。”
前阵子法兰西的联络官的答复还在德科的耳畔回荡。
那些法兰西人一心只想着怎么拿下伦敦，根本不想搭理威尔士的破事。
那些驻扎在威尔士的法兰西贵族甚至不屑于掩饰他们眼中的轻蔑。
“你们威尔士的士兵连乡巴佬带出来的土匪都解决不了吗？自己想想办法吧。”
窗外，暮色中的英吉利海峡翻涌着暗灰色的浪涛，就像德科此刻破碎的野心。
曾经他以为借用法兰西的力量能坐稳卡迪夫的王座，却不想只过去了短短数月。卢埃林便又卷土重来，将他一路驱赶到了北方边陲老家。
如今康威城堡的石墙在风中发出呜咽，就像嘲笑他摇摇欲坠的统治。
随着雕花铜环砸在门板上发出的巨响，德科的一名心腹几乎是撞开了厅门进来。他弓着腰大口喘息，额角的汗珠顺着伤痕累累的脸颊滑落，“陛下，北方的兰开斯特公国也越过利物浦，朝着我们打来了。”
厅内空气瞬间凝固，而德科手中的银质酒杯由于坠地发出的声响又打破了寂静，城堡内的其他人都齐刷刷地望向王座上的德科。
而离他最近的酒侍更是浑身颤抖，生怕国王陛下会将他的怒火倾泻在自己头上，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陛下！南方的叛军本就棘手，如今兰开斯特的大军也转瞬即至，咱们…… 咱们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一名心腹满脸惶恐，一个没站住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发颤还带着几分哭腔。
德科盯着地毯上晕开的酒渍，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好！好！那些法兰西人不帮忙是吧，那我也不干了！”
他猛地扯下身上的长袍，把头上的王冠也扔在地上。
“陛下，那威尔士该怎么办？”
一名心腹拦住德科，却被德科拔出佩剑抵住咽喉。
“别管这个那个的了，你们要么跟着我上船，要么留下来给别人当靶子！”
德科的眼神中满是疯狂。
“我德科?格兰道尔可是高贵王族，怎么能死在这里。”
紧接着，他身边的侍从们惊恐地看着他们的国王陛下踉跄着冲向密室，从暗格里拽出沉甸甸的钱袋，然后又抓起祖传的红宝石戒指胡乱塞进怀里。
“把港口那艘三桅帆船准备好。”
德科喘着粗气，将钱袋狠狠砸在心腹脚边。
“所有能带走的财宝都装上船，明天我们就启航！”
心腹们瞬间领会德科的意图，齐刷刷跪倒在地。
“陛下，那...那我们要去哪？”
“去...去爱尔兰，那里都是我们的凯尔特同胞。”
“是。”心腹们连忙起身，回家收拾财物。
——
伯明翰
军帐内，黄铜烛台的火苗诡异地明灭不定，将军事地图上鸢尾花旗的阴影拉得扭曲变形。
一群身着蓝白军装的法军将领围聚在桌前，目光死死盯着来自伦敦的拿破仑亲笔信中，指示他们即刻进攻伯明翰的命令。
在场的每个将军的表情都写满了震惊与困惑。他们反复着信中的含义，目光在字迹与彼此之间来回游移，绞尽脑汁想要参透拿破仑此举背后的意义。
要知道在之前，正是拿破仑亲自下达禁令严令他们不得对伯明翰轻举妄动，可如今拿破仑却又突然要求他们即刻挥师攻城。
而且羊皮信笺上除了简短的指令外空无一字，在场的将领没人知道拿破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没人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略转向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算计。
沉默在军帐中蔓延，一名留着络腮胡的老将军率先打破僵局，他重重将信拍在桌上。
“半月前我就提议强攻伯明翰，波拿巴将军当时就严词驳回我说没必要白费兵力。可现在他又要我们攻城，对面早就己经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一位年轻的骑兵统领便苦笑摇头。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更糟的是自从我们确认伯明翰城没有威胁后，弟兄们每日就单纯例行操练了事，士兵们懈怠了这么久，根本没法立刻作战。”
这位骑兵统领话刚说完，帐外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嬉笑，好似在赞同他的观点。
透过牛皮帐篷的缝隙，隐约还能看见几名士兵倚着火枪晒太阳，酒囊在彼此手中传来传去。
在有人带头抱怨后，一名军需官也擦着额头的冷汗补充道。
“现在仓库里的战马有半数没有钉新蹄铁，根本撑不住长途奔袭。而且我们的火药库也好久没有检查过了，现在都不知道受潮了多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害怕其他将军的问责。可其他将军在这段时间也都是这副懒散的样子，谁也不想说谁。
“可波拿巴将军的命令己经传到我们手中了！”
参谋长的怒吼震得在场的其他将军一颤。
“我们必须在三日内就完成所有进攻准备。现在，所有人立刻去清点我们的可用兵力，然后将受潮火药重新晾晒，让铁匠连夜打造马蹄铁！”
当众人匆匆起身准备执行命令时，某位将领用没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道。
“就这么点时间仓促准备，真的没问题吗？”
......
夜色渐深，然而法军的营地却依旧是一片散漫景象。
在营地内，能够听到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与醉汉的哼唱。而本该彻夜赶工的铁匠铺也只有零星的几点火光在黑暗中明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