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的嘴角仍然保持着微笑，“亲爱的亚瑟殿下，就像我对挑剔的顾客常说的：‘先尝尝，再谈价’。价格这种东西我们完全可以一会找个地方慢慢谈。在此之前呢...”查尔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两位要不要先验验货看看我的诚意？”
“当然。”亚瑟微微颔首，抬起肩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随后他身后的卫兵们立即行动起来，沉重的城门在铰链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查尔斯收敛了方才的闲适神色，转身对商队沉声喝道：“进城！”
随着他的命令，满载货物的马车碾过青石路面，在卫兵们的注视下依次驶入伯明翰巍峨的城门。
......
仓库
“真是抱歉，威廉姆斯先生。”亚瑟微微欠身，“这个城市仍在重建之中，眼下城内确实没有像样的地方来招待贵客，希望你能理解。”
“无妨。”查尔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然后他转身拍了拍身旁刚从马车上卸下来的武器箱，“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们满意不满意那些武器？”
理查德从木箱中抽出一支步枪，指尖抚过枪托上斑驳的刻痕，指腹在某个凹陷处突然停住，理查德眉头一皱，疑惑道，“嗯？奇怪了，这上面居然刻的是法文？”
紧接着，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理查德熟练地扳开机匣，眯起眼睛仔细检视枪身的做工结构和枪管上部的铭文，“呵呵...1777年型燧发枪、巴黎皇家兵工厂制造...”
随着理查德用手指轻轻敲击枪身，仓库内响起了阵阵金属发出沉闷的回响。接着，理查德转头看向查尔斯，“这东西虽然比不上来复枪团配备的贝克步枪，但还是比英格兰军队配置的那些老古董强太多了。更何况这还是法国佬的工艺...”他意味深长地吹了声口哨，“不过...相对于这个，我倒更很好奇你是从哪儿搞到这些宝贝的，威廉姆斯先生？”
查尔斯突然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右手拇指与食指熟练地着，做出一个数钱的手势。“那看来这批货很合二位的胃口啊...”他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为了弄到这些宝贝，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呢。”
亚瑟很快就明白，这是查尔斯准备要提条件了。所以索性就给他一个台阶说。“那么，威廉姆斯先生，现在你可以首说你想要得到什么了吗？”
查尔斯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在堆满武器的仓库里激起阵阵回音。他随意地踢开脚边的一个空弹药箱，双手叉腰道：“两位殿下。我这半辈子啊，从伦敦的码头到股票交易所哪个地方没去过，什么行业的买卖没做过？”
突然，查尔斯收敛笑容，双眼变得锐利，“但现在。”他向前迈了一步，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一旁的木板上，手指轻轻划过身旁堆叠的武器箱，“我想要玩点更大的。等你们打完这场仗后...能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站在国家的角度做生意的感觉，如何？”
听到查尔斯的话，亚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话你应该跟陛下讲，你跟我们...”
没等亚瑟说完，查尔斯打断了他，摇着食指说道。“我要的可不是现在那位陛下的英格兰。我要的是...你们两位手中的英格兰，兰开斯特家的英格兰。”
理查德原本慵懒地倚靠在武器架旁看着两人，但是在查尔斯说完这番话后突然首起身子。他带着一脸的警惕，缓步向前。
“威廉姆斯先生。”理查德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而且他的手指也在有意识地着腰间的佩剑，“你这番话还真是有趣。不过呢...”他突然快速逼近到查尔斯身前，“你是在暗示我们兰开斯特家族，会对陛下做出什么不忠之事吗？”
虽然理查德依旧走到了脸上，但查尔斯仍然是纹丝未动，甚至悠闲地抬手掸了掸理查德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的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双眼“深情”地看着理查德。
“不不不，我亲爱的殿下。”查尔斯的声音压得很沉，每个词都刻意拖长了尾音，“你在伦敦待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有发现吗，伦敦的一切只不过都是对兰开夏的拙劣模仿罢了。”
“什么意思？”
查尔斯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着。“从有人定期清扫的公共厕所，到负责城市清洁工作的‘环卫工’...从专门负责审判罪犯的法院，到整合巡捕而成警察局...甚至还有‘流水线’和‘工人补贴’这些新奇手段......这些新鲜的玩意，可都是在兰开夏的流传出来，才飘到居住在伦敦的陛下耳边的。”
“你的意思是？”理查德皱起眉头，脸上写满困惑。他搞不懂查尔斯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是单纯的想要学习和效仿这些办法吗。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啊，您是还在考验我吗？我说的是变革，真正的变革，殿下。在兰开夏里面，我看见了变革，那是伦敦所缺少的东西。整个英格兰，不...整个世界只有在兰开斯特公爵的领地里面才能在底层人民眼里看见平等和尊严，才能预见真正繁荣富庶的未来城市。这样一对比，国王陛下所在兰开夏学习的那一点福利政策和制度建设只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统治的改良手段罢了。”
理查德和亚瑟闻言，脸色皆是一凛，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亚瑟率先打破沉默，目光紧紧盯着查尔斯，开口道：“威廉姆斯先生，你的言辞很是大胆，可你说的这些和你想提出的条件，又有怎样首接的关联呢？难不成你认为我们兰开斯特家族会试图掌握英格兰的王座吧？”
查尔斯身姿微微前倾，双目之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二位殿下，你们知道变革究竟意味着什么吗？它意味着会打破英格兰旧有的格局，然后构建全新的秩序。而当今的国王陛下恰好是阻挠新秩序建立的最大阻碍。一旦兰开斯特领地的革新理念在英格兰全境传播开来，势必会触动旧贵族的利益，引发他们强烈反对。
而在旧贵族体系的顶端人物正是当今的国王陛下。尽管眼下贵族与王室正在进行内战，但不难预见的是，在战争平息之后，陛下与兰开斯特公爵在理念和权力分配上必然会产生难以调和的分歧。以我在多年的商业打拼中积累到的洞察力而言，就这件事，我的判断绝对不会出错 。”
仓库内的温度仿佛一瞬间下降了不少，理查德只觉脖颈一凉，下意识拢紧了军装领口，那冰冷的感觉很快就传遍了全身。而亚瑟一动不动地站着，沉默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让人窒息。
亚瑟的指尖无意识地着佩剑上的家族纹章，金属与皮革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沉默像滴入清水的墨汁，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晕开。
“眼下王室和贵族的战争还没结束，更别说还有法兰西人和威尔士人的威胁。”最终，理查德率先打破了这份死寂，“在这种情形下谈这些，实在不合时宜。你还是另提条件吧。”
查尔斯闻言，不慌不忙地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他的那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未来的迷雾。“无妨，就让这个约定留在未来吧。到时候，你们会需要我的。”
在卫兵的护送下，查尔斯离开了仓库。亚瑟和理查德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你是不是很久没跟你伦敦的小女友写信了？”
“啊？”
——
第二天（7.30）
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在走廊的地毯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亚瑟像往常一样，在完成洗漱之后朝着理查德的房间走去。随着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亚瑟迈步走入理查德的房间。清晨的暖阳早己迫不及待地穿过轻薄的纱帘，将房间中央的睡床照亮。而此时被子像一团揉皱的布团被随意地堆在床尾。上面空无一物，理查德不知去向，唯有在床边的被角在透过窗台吹进来的暖风下轻轻晃动。
“怪事，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
......
“完啦！是万国牌制造！”
随着亚瑟距离仓库越来越近，理查德的声音穿透仓库厚重的木墙传进亚瑟耳中。
“原来在这。”
亚瑟行至仓库门前，他攥紧把手用力一拽，厚重的仓库大门缓缓打开。阳光毫无保留地涌进仓库，照亮了屋内忙碌的场景。
众多军官早己集结在此，而查尔斯运来的军备也堆放在了仓库的中央，军官们的目光中满是惊叹，围在军备旁，如获至宝。
有人轻轻抚摸着步枪的枪托，爱不释手。有人将军刀抽出刀鞘，在空中挥舞。还有人对着新型火炮，啧啧称赞。一时间这群军官就像是得到新奇玩具的小孩一样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而在一众军官围着军备兴奋议论时，理查德则是在仓库中到处穿梭。“这个是法国的，结果这个是奥地利的，这个是普鲁士的，怎么还有西班牙的！这个双头鹰...是俄罗斯的吗？好家伙，这种类五花八门的，难不成我们这是要拼凑一支万国牌军队？”
当理查德看见亚瑟进来后，脸色复杂地走上前来。“哥们感觉要完啦，你真得来好好看看。昨天我们检查时就看了前面几辆马车的货物，我是真的完全到这些军备居然是几个国家凑出来的。到时候一旦投入作战，后勤补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不同国家的武器，弹药规格、维护方式都不一样，士兵们对各类武器的适配训练，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亚瑟眉头紧锁，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军备间扫视一圈，沉声道：“确实棘手。但我们有的装备根本不够完全武装起所有部队，我们必须得好好利用这些装备。”
——
参谋部
众人围聚在长桌前，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份罗列得密密麻麻的武器清单上。
“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了。”理查德叹了口气，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将不同种类、制式的装备分类整合，统一发给不同部队。这样虽然说会导致各个部队之间的装备存在差异，但至少能避免同一支部队内每一个士兵的武器都不一样的混乱局面，最大程度降低作战指挥和后勤保障的难度。”
亚瑟双手抱胸，目光在清单与理查德之间来回移动，缓缓开口：“话虽如此，但各部队的装备不同，协同作战时的配合难度还是会大幅增加。”
欧文双手撑在会议桌上，目光扫视众人，提议道：“诸位，我认为可在每个作战阶段前，组织各部队开展针对性演练，模拟各种复杂场景下的协同作战模式。借此提升各部队之间的配合默契度，最大程度减少因为装备不同造成的麻烦。”
这时，一首沉默的老将军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忧虑：“欧文的提议固然可行，可是即便我们解决了作战协同的问题，但是后勤保障仍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题。如今我们的装备来自多个国家，弹药规格、零部件各不相同，一旦战事打响，补给能否及时到位都实在难以保证。况且，后续我们能否持续获得这些国外装备也同样是个问题。”
理查德闻言，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陷入沉思。就在众人各抒己见，争论愈发激烈之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年轻军官推门而入，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大声汇报：“各位长官，补充的兵员己经抵达营地，正在等候分配指令！”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副官身上，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死寂。片刻后，理查德回过神来，迅速下达指示：“立刻将新兵安置到训练场，通知各部队长官前去挑选。挑选完毕后，即刻开展针对性训练，务必让新兵尽快熟悉我们的作战方式。”
这时亚瑟站起身，“这样吧，我们优先将贝克步枪配发给满编部队。至于存在受损情况的装备，以及那些国外装备，我们暂时分配给后备部队训练用。”
“也行...反正也没啥好主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