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霁州城东,河灯顺着九曲河漂流。一盏莲花灯撞上石桥墩的瞬间,灯芯突然爆出靛蓝火焰,将纸面烧出蜂窝状的孔洞。捞灯人用竹竿挑起残灯,灯骨竟是一截人指骨——骨节上刻满螺旋密文,遇水浮现出南疆血字:“骨作笛,魂为引”。当夜子时,巡城卫在河底淤泥中挖出十二具骸骨,每具骨架的喉骨皆被替换成青铜笛管,齿缝塞着半腐的鱼鳞密信。
结案后的黄昏,五人混在城隍庙会的杂耍人群中。沈知微驻足于糖人摊前,指尖轻触凤凰糖画的尾羽:“这拉丝手法……和九皇子别院窗棂的金丝纹一样。”
林照水突然蹲身捡起一枚铜钱,对着夕阳眯起眼:“钱孔边缘的磨损纹路——是常年穿绳悬挂在笛子上的痕迹。”
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细钩,从卖艺人的猴儿铃铛里勾出片青铜簧片。裴昭的红缨枪猛然刺向算命摊的布幡,惊飞的乌鸦翅下飘落半张黄符——朱砂符文竟与骸骨上的密文笔锋相同!
义庄停尸板上,苏砚辞的判官笔挑起一根青铜喉骨笛。琉璃镜片映出笛管内侧的螺旋纹:“这是南疆工匠用雷公藤汁液蚀刻的声纹,特定频率能诱发蛊虫暴动。”他劈开骸骨的盆骨,暗格里滑出一卷鱼鳔密封的账册,“三年前工部治河银的熔铸记录……每锭官银都被钻出蜂巢状孔洞,减重三成却无人察觉!”
林照水剖开骸骨胸腔,银针挑起冰蓝色虫卵残壳:“寒髓蛊的休眠卵……靠骨笛声波唤醒。”她掀开颅骨天灵盖,七个针孔在头骨排成北斗状,“‘七星引脉术’被刻在头骨内壁,针孔是声波共振的导出口。”
河心沙洲突传诡异笛音,裴昭的红缨枪刺穿芦苇丛,枪尖勾起一条青铜锁链。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齿轮绞盘,拽出的铁笼里蜷着十三具乐师尸体——每具尸身的耳膜贴着青铜簧片,舌面烙着前朝《河工志》残页,墨迹遇水显出血色暗渠图。
“是失踪的河工监造。”沈知微的软剑挑开残页褶皱,浸入河泥后浮现密文,“标记的泄洪口位置……正是二十年前靖远侯私建水坝的‘断龙闸’!”她指尖点在图纸缺口,“这里本该有座分洪渠——当年工部声称被南疆巫师炸毁。”
夜风掠过河面时,苏砚辞恍惚看见父亲自焚前夜的书架。烧焦的《河工志》扉页上,父亲用血描画的正是此刻暗渠图的脉络……那句“水能载舟亦覆舟”,原是泣血预言!
林照水触摸青铜簧片的纹路,药王谷灭门那夜的笛声骤然清晰。师兄被笛声引来的蛊虫吞噬时,手中攥着的正是半截改良版《七星引脉术》……
河心突然掀起漩涡,五人坠入布满青铜编钟的水下密室。三百只蛊虫随声波共振苏醒,毒液混着气泡炸裂。裴昭旋身舞枪成幕,枪缨搅动水流如龙;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铜钟阵,声波在水底撞出致命空腔!
“坎位石缝有血藻!”苏砚辞闭目辨音,判官笔猛然刺向河神像的眼珠。机关崩裂的刹那,编钟中喷出靛蓝毒雾,映出深埋的青铜棺椁——棺面蚀刻的星图与血色暗渠图交织,缝隙渗出混着银粉的黏液。
暗影中闪出个蒙面乐师,手中骨笛首戳林照水耳膜:“你们不该碰断龙闸的……”裴昭的枪尖贯穿其右腕时,笛孔中爆出的蛊虫己引燃水底沼气。爆炸气浪掀翻青铜棺的瞬间,沈知微扑向棺内玉匣——匣中半枚鱼符与户部侍郎的河工批文严丝合缝!
晨雾漫过河滩时,五人立在坍塌的断龙闸遗址。苏砚辞从淤泥中拾起半截焦黑骨笛,管壁内嵌的青铜齿轮与治河银孔洞纹路契合。林照水将毒液残渣撒入漩涡,凝出的“山河”二字遇朝阳扭曲成南疆文——译作“窃国”!
顾闻钟青铜棺上的音纹,忽想起父亲屠城前的呢喃:“治水如治国,堵不如疏……”
正午烈日下,裴昭独坐残闸。她将父亲的断枪穗抛入激流,却见水花中浮起无数蜂窝银锭——那些吞噬万顷良田的“治河银”,正在暗渠深处发出蛊虫般的嗡鸣。而九皇子别院的琉璃瓦倒影中,一道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正缓缓举起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