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威胁，罗德尔没有畏惧，他再次弯腰行礼，淡然地回道：“大人多虑了。”
拳头悄然握紧，莱恩哈特本能地想要用神力淹没眼前这个敢于警告他的教会主教，但是一想到天启女神，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虽然同为神明，但他很清楚他和天启女神之间的差距，那位存在想要杀他，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
按耐下心中的杀意，莱恩哈特冷声道：
“我告诉你，收集先贤尸体的不只是我一个，我收集它们，是在保护它们，不让其他神明得逞，至于那些众生怎么想，与我何关？我还能管得了他们？”
“还有，你别忘了，那些所谓的先贤，不过是一群和你一样的蝼蚁，它们能为神明做事，是它们的荣幸，而冒犯神明，是死罪！”
“现在，你给我滚出神殿。”
大手一挥，汹涌的神力就将罗德尔轰出了神殿。
他狼狈地跌落在神殿之外的阶梯上，身体里的内脏被神力所伤，一股腥意涌上喉咙，他噗嗤一声喷了出来，鲜血染红了阶梯。
在这一刻，他仿佛老了几十岁，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
一直在神殿外等待的教士见状连忙来到他的身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也就在这时，神殿内又一次传出了莱恩哈特的命令。
“留你一命，只是因为你替天启女神办事，下不为例，顺便加快速度完成我雕像的修建，别忘了摆在帝都的正中心，把原先的圣女像砸了。”
“区区一名凡人，可没有资格和我并肩。”
听到了这个荒诞的要求，那名教士死死地咬紧了牙关，他不敢在神殿门口说些什么，所以只能搀扶着受了重伤的罗德尔，登上来时的马车。
直到视线里根本见不到权力神殿后，那名教士阴沉着脸，重重地捶了一下车厢壁，怒道：
“主教大人，这权力之神真的太嚣张了，圣女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有一半都是因为圣女的名声，他想要砸圣女像，这是万万不可的！”
“更别说，他对圣女国的发展一点帮助都没有，甚至是拖累了我们，为了完成他的命令和建造他那个破神殿，圣女国的人民有多少都陷入了苦难之中！”
“我们这些年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名声，都，都快被他毁了！”
一想到莱恩哈特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怒火就从教士的心底燃起。
他作为罗德尔的亲信，可是一点一点地看着圣女国从弹丸之地变成如今辉煌的模样，他对圣女国的感情极其深厚。
可自从莱恩哈特来此，圣女国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资源被他随意霍霍，不少幸福的居民因为他的命令而流离失所，国家的名声开始急转直下。
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痛苦。
“我知道。”
罗德尔很沉默，用魔法治愈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随后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教士不舍得圣女国毁在莱恩哈特的手中，他同样也是如此，只是当下，他哪怕是教会的枢机主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他。
“该死的，女神大人苏醒的时候，这权力之神装得跟孙子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女神一陷入沉睡，他就跳出来了，还想对我们出手。”
说着，教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声音不自觉地轻了起来，眼中隐约闪过几缕凶光。
“大人，教会内有什么除去神明的办法吗？就权力之神这样的货色，要是让他一直成为我们的盟友，反而会让拖累我们教会。”
“除去神明吗？”
念叨了一句，罗德尔摇了摇头。
见此，教士眸光一黯。
“做不到吗？”
“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教会内真有这种办法，我早就去找教宗大人了，但很遗憾……”
叹了口气，罗德尔望着马车车窗外，有些出神地说道：“不成为神明，一切都是虚妄。”
只有真正接触了神明，才知道凡人和神明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在天启女神不出手的情况下，他们天启教会有什么办法杀死这样一位神明。
“女神大人应该也知道权力之神的本性，但她为什么不动手杀了他呢？根据传说，女神大人以前也对其他邪神出过手吧？”
“因为神明公约。”
“那是什么？”
回忆了一下，罗德尔解释道：
“神明陷入沉睡之前，他们联手定下公约，放弃性命争斗并形成统一联盟，所以女神大人再怎么不喜权力之神，也没办法对他下手。”
“神明公约？他们那么厉害，为什么……”
说到一半，教士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浑身一颤。
“难道，这条公约是用来对付……”
“没错。”
咕嘟——
咽了咽口水，在得到罗德尔肯定的回答后，教士不再多问。
神明已经是他认知中的顶点了，如今，那些无所不能的神明毫无怨言地组成了联盟，甚至定下了彼此间不能死斗的规定。
如果不是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他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罗德尔给予了他肯定，认可了他的猜测。
也就是说，神明有需要组成联盟才能抗衡的敌人。
所以，之前神明们集体沉睡，与那位敌人有关？天启女神抓紧一切时间突破也是如此？
教士细思极恐。
在他眼里，神明就已经无所不能，至于超越神明的存在有多厉害，他根本无法想象。
“这种事情知道就好，别到处乱说，否则容易引起恐慌。”
罗德尔提醒道。
教士嘴角干涩地点了点头。
作为常年接触神明的生灵，他在听说神明敌人后仍然会感到恐惧，若是普通人知道……圣女国，不，整个世界恐怕会陷入混乱之中。
……
在轰走罗德尔之后，莱恩哈特又回到了神殿大厅的后方，先前退去的少年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剩下的尸骨，有线索了吗？”
少年一愣，有些惶恐地回道：“没，没有……”
“废物东西，没找到还在这里碍我视线做什么？还不快滚！”
“是，是是……”
兴许是因为腿软，少年逃跑的时候还摔了一跤，莱恩哈特将他滑稽的模样看在眼里，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爬虫就是爬虫，就连逃跑都是这般可笑。
待得少年消失在他视线之中后，他摸了摸下巴，将一道讯息传递给了权力神殿外的守卫，让他们去找卡拉瓦的城主，命令他准备好自己需要的资源。
他选择来到这座城，一是因为他是天启女神的盟友，需要离女神近一些，二就是因为卡拉瓦的资源很丰富。
作为昔日的圣女国帝都，能比得上卡拉瓦资源的，整个人类世界都还没有几座城市，同时，他在卡拉瓦是真正的土皇帝，没有人敢忤逆他。
至于什么时候离开……
等他用光了卡拉瓦的资源，用自己的雕像吸收完整个圣女国的信仰，他会离开的，到了那时候，他很可能已经更进一步，不再畏惧天启女神。
就算没有进一步也没关系，区区一个圣女国，他真正出手毁掉了，想来天启女神也不会太怪罪他，最多略施小惩。
毕竟，凡人的性命，怎么可能和神明比？
这般想着，回到神殿大厅内的莱恩哈特见到了一位站在大厅内的银发少女，再加上一道虚无缥缈的灵魂。
双眼微眯，他心里对神殿守卫很是不满。
“权力神殿，也是你们能够踏入的？”
“你就是莱恩哈特？”
银发少女面色淡然，直接无视了他的质问，这让莱恩哈特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怒火瞬间爆发。
罗德尔敢忤逆他就算了，毕竟他的背后是天启女神。
眼前这少女是什么东西？
真当他莱恩哈特很好拿捏？
“敢直呼我的名字？跪下！”
浩瀚的神力从他的身上涌出，神殿大厅发出了轰隆声响，石柱和天穹上出现了无数裂纹，仿佛下一刻，这座神殿就会轰然倒塌。
面对这种神力，即便来人是十二阶也必然跪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无知愚蠢之徒，这就是冒犯他的代价！
心里冷笑一声，莱恩哈特抬眼看去，在见到银发少女没有任何变化后，他心中一惊，难得仔细打量起了这位少女。
银白长发、金色眼眸、洁白长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少女应该就是圣女国的圣女。
可她不是已经消失很久了吗？天启教会下一任圣女的选举工作都已经在进行中了。
莱恩哈特不解。
“听说你在收集人类先贤和魔王的尸骨？”
“与你何关？”
在知晓眼前少女也是神明之后，他的语气就转变了许多，虽然依旧刺耳，但已经没有之前高高在上的感觉。
“它们现在在哪里？”
“你是在质问我？”
唰——！
就在莱恩哈特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黑光一闪，沾染死神气息的镰刀划过了他的身躯，连带着整座神殿大厅被切成了两半。
神明被切成两半自然不会死，他将散落的身体重新拼接了起来，埋头望着无法愈合的伤口，有些沉默不语。
“你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就永远不要回答了。”
薇洛丝直接转变为了魔女，手中漆黑镰刀的刀尖上缓缓落下血滴，滴答滴答的声音成为了此刻大厅内唯一的声响。
强行带走蕾菈的身体，这已经触及到了薇洛丝的底线。
她不会有任何耐心，也不会有任何留手。
似乎是被她的果断吓到了，莱恩哈特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很快，他忽然癫狂大笑起来，象征着权力的金光将他的全身笼罩。
“是我太热爱和平了吗？怎么现在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敢威胁我了？这真是……”
他诡笑着舔了舔手指，准备放下狠话，好好让这位圣女明白神明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只是话刚说到一半，灵魂神力就化作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颊上，将他砸出了神殿，落在了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好好好，你们自找的……”
咚——！
还没爬起来，薇洛丝的攻击便又落在了他的头上。
三位神明之间的战斗彻底打响，金色的神光一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卡拉瓦，但在几十秒后，这道神光就轰然散去。
一道残破的身影从天穹砸入了权力神殿的废墟之中，一时间烟尘四起，薇洛丝手持镰刀来到了废墟的一旁，浑身散发着无穷的死意。
“你，你你不能杀我！有神明公约在，你们杀我，也会死的！”
惊恐的声音从废墟中传了出来，先前还不可一世的莱恩哈特此时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
回想到刚才那一幕，他的瞳孔里充满了血丝，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早就听说过死神的恐怖，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只是稍微触碰一下死神的神力，他就觉得自己要死了一样……
不可能，他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更别说还有一位灵魂之神在一旁虎视眈眈……
一旦知晓自己有可能死去，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先前的嚣张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害怕，畏惧。
他不想死，不，他不能死。
他可是权力之神，要是，要是死了，失去了权力这个权柄，他还从哪里去享受权力带来的欢乐？
不能，说什么他都不能死，也不能放走权力权柄……
想到这里，他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
“你们，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就去问问其他神明，只要，只要公约在，你们就不能杀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