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冰碴砸在瓦檐上,独臂说书人缩进酒肆角落,怀中青铜残鉴嗡鸣不止。十年前汴水寒崩塌时沾上的星骸灰,此刻在鉴面凝成一道青衣剪影,指尖正轻点北方的天穹。
“沈先生,再来一段《无磁录》吧!”醉汉拍翻酒坛,铜钱叮当落在案头。
说书人用仅剩的左手残鉴,哑声道:“今日不讲弑神,讲个栽花的故事。”他掀开斗篷,露出空荡的右袖——袖口缠着枯藤,藤上冰花己谢,只余一枚青铜花萼,“有人断臂为引,剜心为土,种出了轮回之外的第一朵花……”
门外忽有马蹄踏碎雨幕。黑衣官差甩出铁链,锁住说书人的脖颈:“私传禁书,妖言惑众——带走!”
残剑坠地的刹那,青衣幻影突然凝实。陆青梧的虚影拾起铜鉴,灰翳瞳孔扫过官差:“北斗第七星的煞气,倒是养人的好肥料。”
极北雪原深处,青铜花藤刺破冻土。
藤蔓纠缠成茧,茧内女婴的啼哭引来了牧羊人。他砍开青铜茧的瞬间,磁光如泄洪般喷涌,百里冰原竟绽开盛夏繁花。女婴心口嵌着半枚冰花,花瓣纹路与当年沈砚断臂上的一模一样。
“妖物!”随行的萨满挥舞骨杖,火把却怎么也点不燃花藤。女婴忽然睁眼,瞳孔中流转八荒鉴纹路,藤蔓如活蛇绞碎骨杖。
当夜,牧羊人的帐篷被磁光笼罩。女婴悬浮半空,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正是坊间流传的《无磁录》。书页无风自动,停在最后一章插画:独臂男子怀揣冰花,与青衣女子并肩立于星骸之上。
“阿……砚……”女婴吐出模糊的音节,冰花骤然收缩,将她裹回青铜茧中。
诏狱水牢里,说书人的残鉴浸在血污中。
“《无磁录》从何而来?”狱卒将烙铁按上他后背,焦臭味混着青铜花萼的冷香,“你与极北妖婴有何关联?”
说书人低笑,齿间渗出血沫:“书是磁祖写的,花是沈砚栽的,至于那孩子……”他猛地攥紧铁链,枯藤自袖中窜出,缠住狱卒的咽喉,“是来讨债的。”
地牢突然震颤。墙壁裂开蛛网纹路,陆青梧的虚影自残鉴中浮现,磁光凝成古篆字刺入狱卒眉心。惨叫声中,说书人拾起残鉴,轻叩三下:“十年了,青梧,你还要躲到几时?”
虚影却指向北方,灰翳瞳孔裂开一道光缝。冰原画面涌入说书人脑海:青铜花茧正在融化,女婴心口的冰花己生出根须,顺着地脉伸向汴水寒废墟……
沈砚独臂贴住残碑时,冰花根须恰好钻出碑底。
“你教她的?”他碑文上新添的刻痕——那女婴竟在“人间不见青梧”下补了半句“花烬重燃星火”。根须缠上他的断肢,血肉间钻出青铜嫩芽。
身后传来马蹄声。官差的弩箭破空而来,却在触及他后背时被磁光绞成齑粉。黑衣首领掀开面甲,露出布满磁痕的脸:“沈先生,陛下要那妖婴的心头血炼丹。”
沈砚转身,青铜芽突然暴长,刺穿首领的胸膛:“告诉皇帝,他的龙椅下埋着磁祖的牙齿。”根须吸饱鲜血,绽出新的冰花,花瓣上浮现禁军布防图,“再聒噪,我便让这花儿开遍紫宸殿。”
他俯身捡起一片碎冰,映出极北之地的景象:女婴赤足立于花海,指尖轻点,《无磁录》的书页化作星芒,修补着天穹裂缝。
“轮回之外的花,终究还是开了。”
下一章预告:第42章 星火劫
女婴催动《无磁录》引发天地异象,夜穹星辰接连坠灭,唯留北斗第七星赤芒暴涨。沈砚携青铜花藤深入皇陵,却见龙脉核心处供奉着磁祖颅骨。而极北花海中,女婴对着虚空轻笑:“阿姐,这次换我执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