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踹开茶楼厢房时,正撞见话本里的沈昭在调戏自己。
那厮一袭绛红锦袍斜倚软榻,指尖挑着本《狐妖夜诱剑客录》,念得抑扬顿挫:"沈郎扯开阿蘅腰间丝绦,在她耳畔低笑:'这般媚骨,合该死在我榻上……'"
"闭嘴!"阿蘅甩出茶盏砸向书页。
沈昭广袖轻翻,盏中碧螺春凝成冰刃抵住她咽喉:"啧啧,现实里的阿蘅姑娘,可比话本里凶多了。"他眼尾扫过她腕间狐妖纹,"不过这道合欢印……倒与书中一般无二。"
窗外忽起阴风,话本无风自动。
最新一页渗出朱砂血字——
"明日酉时三刻,公主府床笫间,沈郎与阿蘅共赴云雨,血溅鸳鸯枕。"
阿蘅反手扣住沈昭手腕,狐妖纹灼如烙铁:"你们这些纸片人,也敢定活人的命数?"
"错了。"沈昭腕间浮现同样的妖纹,"是活人先篡了我们的命。"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吐息带着松烟墨香:"昨夜说书人暴毙时,你猜我在他尸身上瞧见了什么?"
袖中滑落半枚玉珏,刻着"昭蘅永契"西字——正是三百年前星陵镇魂碑上的婚约铭文!
更诡谲的是,玉珏触到案头话本时,书页中公主的画像突然眨眼,一滴血泪坠在"血溅鸳鸯枕"的"血"字上。
酉时的更鼓惊飞寒鸦。
阿蘅被迫换上话本里的烟罗纱裙,被沈昭扛麻袋般扔进公主府。雕花榻上铺着雪狼皮,枕畔摆着把镶满合欢花的匕首,与书中描述分毫不差。
"现在逃还来得及。"沈昭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狰狞旧疤,"话本里的我每夜子时都会剜心示爱,你若想活……"
话音未落,窗外飘来凄婉唱腔:"沈郎啊——"
公主一袭素缟提着白灯笼飘近,怀中抱着话本残卷,朱唇轻启竟是说书人的嗓音:"第三十八回,狐妖阿蘅妒火中烧,刺杀昭蘅公主未遂,被沈郎一剑穿心……"
阿蘅腕间妖纹骤亮。
她突然懂了——话本里的每一次"血溅",都在现实里索一条命!
匕首破风刺向公主咽喉。
沈昭却旋身挡下这一击,任由刃尖没入旧疤:"刺偏了……话本里这刀该捅在左胸第三根肋骨……"
血珠溅上话本残卷,公主突然发出说书人的惨叫:"不!这段不能改!"
阿蘅趁机夺过残卷,见被血染糊的字迹正在重组:"……沈昭握紧阿蘅执刃的手,含笑叹道:'三百年了,你还是这般烈性……'"
公主的玉冠砰然炸裂,青丝化作银藤缠向阿蘅:"把命簿还来!"
沈昭突然揽住阿蘅的腰跃上房梁。
"抱紧。"他将染血的玉珏塞进她手心,"劳驾姑娘当回话本里的'妒妇'。"
檐下铁马叮咚,他吻上她腕间妖纹的刹那,三百年前的星陵沙自瓦缝倾泻,将银藤凝成冰雕。
公主在冰中癫狂大笑:"你以为改得了命簿?明日全城都会传唱你俩的……"
"传呗。"沈昭扯过残卷垫在冰雕下,就着血墨挥毫狂书:"第八十一回,昭蘅公主与说书人夜奔,被做肉话本……"
更鼓敲响三声。
怀中的玉珏突然发烫,阿蘅眼前闪过三百年前——少年沈昭跪在星陵碑前,将染血的婚书刻进自己魂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