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局噬魂星陵废墟上,青铜棋盘裂地而起的刹那,三百枚棋子化作荧蓝鬼火悬空。阿蘅的簪尖刺入掌心,毒血顺着棋线蜿蜒,在焦土上蚀出焦黑的纹路——那纹路竟与沈昭心口的疤痕如出一辙。
"嗒。"
一滴魂血坠入"天元"位,真魂的尖笑自棋局深处荡开:"好个生死劫!可惜这盘棋……"腐化的青丝缠住棋子,将星陵沙染成墨色,"本就是我替你们备的合葬棺!"
阿蘅的狐妖纹逆流至心口,荧蓝火焰顺着毒血烧向棋眼。火舌舔舐之处,棋子表面龟裂,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青铜铃舌——每枚铃舌都刻着"昭蘅"二字,细看竟是用三百世前的青丝缠就。
"娘子可知……"沈昭残魂凝成虚影,广袖扫过燃烧的棋局,"这些铃舌,是你我大婚夜系在合卺杯上的同心结?" 阿蘅的簪尖骤然发烫,前世记忆如毒藤绞入识海:雷雨夜的星陵禁地,少年沈昭跪在青铜棋盘前。他撕开衣襟,将阿蘅的毒血浇在"天元"位,青丝缠着魂核埋入焦土:"待劫灰重燃时……这局棋才算真正开始。"
暴雨冲刷着棋线,血水渗入地脉,化作三百年后噬魂的银藤。
现实中的真魂己借劫灰凝形,骨爪撕开棋局裂缝:"好兄长,你当年剜她头骨炼棋眼时……可想过这毒血会反噬?"
沈昭的虚影忽然实质化,徒手攥住真魂的腕骨:"想过。"他指尖荧蓝魂血滴落,腐蚀出滋滋青烟,"所以这毒……本就是为她备的解药。"
星陵沙自棋局腾起,裹住阿蘅的毒血凝成旋涡。真魂的尖啸被吸入其中,劫灰与魂血交融,竟在阿蘅掌心凝出一枚玉白棋子—— "落子。"沈昭贴着她后背执手,气息扫过耳畔,"比如……葬了这局荒唐戏。"
棋子触及棋眼的刹那,青铜棋盘轰然炸裂。三百枚铃舌齐声尖啸,音波震碎真魂的骨爪。阿蘅在强光中看见——
第七世的沈昭扮作茶楼账房,在无字天书上伪造"昭蘅殉情"的戏码;
第一百世的沈昭引真魂残念入说书人喉舌,任其篡改《山河铸千秋》;
昨夜的沈昭故意让劫灰渗入伤口,荧蓝魂血早己浸透星陵地脉……
"你连自己都算计?"阿蘅的簪尖抵住他咽喉。
"不算计……"沈昭笑着咳出魂血,"怎配得上娘子淬了三百世的穿肠毒?"
焦土突然剧烈震颤,噬魂藤破土而出。藤蔓缠住沈昭的伤口,吮吸魂血时绽开胭脂色花朵。阿蘅的狐妖纹骤然暴起,毒血凝成冰刃劈向花蕊——
"咔嚓!"
花心裂开细缝,露出内藏的青铜匣。匣中蜷着一缕青丝,末端系着阿蘅前世的头骨碎片。骨片上的刻痕渗出血珠:
"劫中有劫,灰烬藏春。
执棋者,
亦是局中子。"
真魂的残影自花蕊钻出,腐化的指尖点向棋局:"你们毁得了我……毁得了众生贪痴吗!"
"何须毁?"沈昭引着阿蘅的手捏碎骨片,"痴念不绝……戏才能唱下去。"
星陵沙随齑粉重组,凝成新的棋局。荧蓝魂血顺着棋线流淌,所过之处焦土钻出嫩芽——叶脉纹路竟与《山河笑痴录》的残页完全契合。
晨光刺破血雾时,青铜棋盘己化作遍地新藤。
沈昭倚着半截星陵碑,心口旧疤缠着胭脂色藤蔓:"娘子这穿肠毒……倒是比合卺酒回甘。"
阿蘅扯下嫁衣残片按在他伤口,布帛瞬间被魂血浸透:"再敢设局……"
"便让我魂飞魄散?"他忽然擒住她手腕,将毒血抹上自己唇瓣,"那可得快些……"
废墟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草蚂蚱群啃穿焦土,虫腹银丝拼出新谶:
"劫烬余灰暖,棋冷执手温。
笑埋痴妄骨,
泪铸山海魂。"
茶楼废墟上,《山河笑痴录》无风自动。终章处晕开血渍,凝成沈昭少年时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