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安蹲在饕餮文化体验馆的售票处,盯着宣传册上的卡通饕餮logo,嘴角抽搐。粉色的吉祥物举着“欢迎来吃”的牌子,馆内循环播放儿歌改编的《饕餮disco》,游客们举着棉花糖在石像前自拍。
“这就是你说的‘文化保护项目’?”他戳了戳工作证上的二维码,“上周这地方还塌方埋了一堆活尸!”
裴浔的骨节“咔嗒”响了一声——准确地说,是活尸形态的裴浔。他裹着高领风衣坐在长椅上,瞳孔泛着灰白色,脖颈处的缝合线随着说话声起伏:“上级认为山体坍塌是自然地质灾害,体验馆……是拉动旅游经济的必要措施。”
怀表突然震动,姜漓的虚影从验票闸机里飘出来。她今日换了身素白襦裙,发间却别着枚骷髅头银簪,与周遭的粉红气球格格不入:“东南角的石像不对劲,煞气浓得能炒菜了。”
舒子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儿童乐园的旋转木马旁立着座三米高的饕餮石雕。游客们争相把硬币塞进石像嘴里的许愿池,一个穿汉服的小女孩正踮脚往里扔铜钱。
硬币落水的瞬间,石像眼球突然转动。
“闭眼!”
姜漓的警告晚了一步。小女孩呆呆地望着石像,瞳孔逐渐浮现饕餮纹。舒子安冲过去抱起孩子,却被她一口咬住手腕——尖牙刺破皮肤,血珠滴入许愿池,水面顿时沸腾如岩浆。
警报声撕破欢乐的背景音乐。游客们尖叫逃窜时,旋转木马的彩灯全部爆裂。裴浔甩出三枚铜钱钉住石像底座,短刀劈向许愿池:“是血祭阵的变种,用童愿代替生祭!”
池底浮现青铜纹路,与九嶷山溶洞的阵法如出一辙。舒子安怀中的小女孩突然咯咯怪笑,喉咙里挤出祁卓的声音:“师姐的南斗注生术,用在这里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姜漓的尸骨具现化,白玉指骨按在小女孩眉心。黑气从七窍溢出,凝成祁卓的虚影:“体验馆每天接待三千人,师姐猜猜有多少人‘自愿’献祭?”
虚影炸成碎片前,舒子安瞥见他手中把玩的玉简——正是战国帛书缺失的最后一片。
当晚闭馆后,三人蹲在监控室啃汉堡。裴浔的活尸身体不需要进食,但依然机械性地咀嚼薯条:“今天失踪了六个游客,监控只拍到他们往石像方向走,然后……被地面吞了。”
屏幕回放中,一家三口的身影在石像前扭曲成马赛克,地砖缝隙渗出黑雾将人卷走。舒子安突然按下暂停键:“看地砖花纹!”
放大画面后,砖缝间的饕餮纹竟组成个“丙申”的篆体字——与溶洞封门石刻的年份相同。
“丙申年冬至,姜漓战死。”裴浔的灰瞳闪过一丝波动,“这些地砖是仿制品,但纹路和溶洞的封印阵完全一致。”
姜漓的虚影忽然晃了晃,素白襦裙渗出星点血迹:“我的分魂在排斥……必须尽快找到其他残棺。”
怀表突然炸开刺目金光。舒子安被吸入幻境,前世记忆如洪流冲击——
暴雨中的溶洞,他将最后半块玉简塞进姜漓冰冷的掌心:“你说南斗注生,可你的命呢?”
她残破的魂魄化作星光,声音散在风里:“等集齐六块玉简,或许……”
现实被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体验馆的消防喷头全部开启,水流中混着腥臭的黑血。舒子安抹了把脸,发现裴浔正用短刀抵着自己咽喉:“你刚才说梦话了。”
“他说什么?”姜漓饶有兴致地飘近。
“你说要教我观星。”裴浔的刀尖下滑,挑开舒子安衣领,“还有,我的族徽纹在左肩。”
监控屏突然全部黑屏,祁卓的脸出现在每块玻璃反光中:“师姐喜欢我送的见面礼吗?用你的封印阵当游乐设施,怨气收集效率提高了300%呢!”
姜漓广袖一挥,玻璃碎片凝成剑雨:“你也就这点偷鸡摸狗的能耐。”
“彼此彼此。”祁卓的虚影在碎片间跳跃,“你那小跟班没告诉你吗?他今天喂给许愿池的血,足够唤醒一具分魂了——”
体验馆地面轰然塌陷。舒子安坠落的瞬间,看到地下密室里整齐排列的六具青铜棺。其中一具棺盖大开,里面躺着个穿襦裙的女人,容貌与姜漓别无二致,只是额间多了道金纹。
“二魄归位!”祁卓的狂笑震得耳膜生疼。
姜漓的尸骨突然裂开细纹,素白襦裙染成血色。舒子安扑过去抱住她时,怀表里的星图纹路蔓延至全身:“裴浔!砸了西北角的镇魂灯!”
活尸的速度快得惊人。裴浔撞破三层水泥墙,短刀劈碎青铜灯座。密室开始坍塌,祁卓的咒骂声中,舒子安咬牙将姜漓的残魂按进怀表。
最后一刻,他瞥见密室深处还有第七具棺材——透明的水晶棺内,赫然躺着裴浔父亲的尸体!
次日清晨,舒子安在体验馆废墟里醒来。手机弹出数十条消息:
姜漓的朋友圈发了张裂开的怀表照片:“工伤x2,棺材本告急。”
祁卓在评论区贴出第七棺的照片:“亲子盲盒,开吗?”
裴浔的聊天框始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文物局的电话再次响起:“舒顾问,第七棺作为历史文物暂存博物馆,请来协助鉴定。”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饕餮石像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