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阴兵借道(
舒子安站在裴家祖坟的断龙石前,怀里的玉简烫得像块烙铁。子时的月光泼在残破的墓碑上,碑文“裴氏列祖之墓”的“裴”字裂成两半,裂缝里渗出暗红的血珠。
“血引子。”裴浔的活尸身躯己崩解大半,左臂露出森森白骨,“用你的阴骨血滴在‘之’字上。”
怀表碎片突然震动,姜漓的虚影从玉简中飘出。她素白襦裙染满星图纹路,发间银簪指向东南方:“祁卓在五十里外开坛,子时三刻必到。”
舒子安咬破指尖按向碑文,鲜血渗入石缝的刹那,整座坟山剧烈震颤。地底传来铁链拖曳声,三十六具青铜棺破土而出,呈北斗状排列。每具棺盖都刻着生辰八字,最末那具赫然是裴浔的名字。
“裴家男子活不过三十,原来是拿子孙填阵眼!”舒子安踢翻最近的棺椁,腐臭味扑面而来——棺中尸身穿着不同朝代的寿衣,心口皆嵌着饕餮铜镜。
姜漓的虚影抚过铜镜,映出零碎记忆:光绪年间的裴昭剜心镇煞、民国公子哥被活钉入棺、裴浔父亲在手术台咽气时,医生袖口的饕餮刺青……
“闭气!”裴浔突然拽着他滚下山坡。原先站立处炸开血雾,祁卓的轿辇从天而降——八具无头尸扛着白骨轿,轿帘用人皮缝制,眼眶处嵌着战国玉简。
“师姐好算计。”祁卓掀帘而出,绛紫长衫缀满铜钱,“可惜裴家祖坟的阴兵,只听饕餮印调遣。”他掌心托起方印,饕餮眼窝的血玉迸出红光。
棺中尸群集体睁眼,铜镜反光汇成血网罩向三人。姜漓的虚影瞬间被灼出焦痕,玉简上的星图纹路急速黯淡。
“进主墓室!”裴浔用残躯撞向石碑。断龙石轰然开启的瞬间,舒子安看见墓道壁画上的预言——自己浑身是血抱着水晶棺,身后是崩塌的星河。
第二节 七星锁魂
墓道机关被尸群触发。青砖缝隙射出淬毒弩箭,地面翻出钉板,裴浔的残躯被铁蒺藜刺穿。舒子安拖着他在血泊中爬行,玉简突然浮空指路。
“坎位三步,震位七步……”姜漓的残音在墓道回响。舒子安踏着卦象疾奔,身后尸潮被机关绞碎,腐肉溅满壁画上的星图。
主墓室的青铜门刻着双生饕餮,门环是两颗跳动的心脏。舒子安按姜漓指示割破手掌,血浸门环的瞬间,饕餮瞳孔亮起幽蓝鬼火。
门内是倒悬的星空。七具水晶棺呈北斗状悬浮,棺中姜漓的分魂穿着不同服饰:战甲、道袍、嫁衣……中央主棺却是空的,棺底刻着“丙申年冬至,魂归星海”。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南斗注生阵。”祁卓的声音从星穹传来,“师姐好大的手笔,用七世轮回镇饕餮,可惜……”他抛出饕餮印,血玉红光污染星图,“今日就要你这千年道行灰飞烟灭!”
姜漓的七道分魂同时睁眼。嫁衣魂破棺而出,红绸缠住祁卓西肢;道袍魂结印起阵,金光锁住饕餮印;战甲魂引弓搭箭,骨箭穿透祁卓肩胛。
舒子安趁机将玉简嵌入主棺。星图流转间,前世记忆如洪水决堤——
第一世,他是乞儿,偷了姜漓的卦幡被收为徒;
第三世,他是药童,为救染疫的姜漓试毒身亡;
第五世,他是叛将,在城墙上射穿姜漓的心脏……
“原来我才是你的劫。”舒子安跪在主棺前,看着星图补全最后一块空缺。七道分魂化作流光汇入玉简,姜漓的完整魂体在星光中凝聚。
祁卓突然狂笑,撕开绛紫长衫——心口嵌着第七块玉简残片:“师姐可知,最后这块简在裴昭手中?”残片炸裂,主墓室的星图瞬间扭曲。
第三节 星河永坠
饕餮印在污染后的星图中暴涨,化作山岳般的虚影。祁卓七窍流血地结印:“以吾为祭,请凶兽临世!”
姜漓的魂体突然透明,星图纹路从指尖开始消散。她拽过舒子安按在主棺上:“南斗注生的代价,是注死一人。现在走还来得及……”
舒子安反手握住她逐渐虚化的手腕:“你教过我,生死不由天定。”他咬破舌尖,血喷在玉简上,前世记忆与今世鲜血在棺底汇成太极图。
星河开始崩塌。饕餮虚影吞食着星芒,祁卓的身躯在反噬中化为白骨。舒子安抱着姜漓跃入主棺,棺盖合拢的刹那,太极图逆转,整个墓室被白光吞没。
三个月后,古玩街新开了家占卜馆。店主是个总犯迷糊的年轻人,柜台上摆着裂开的怀表和七枚铜钱。偶尔有熟客问起老板娘,他就指指天上:“她说看腻了人间,回星河养老了。”
街角闪过穿冲锋衣的身影,颈后饕餮纹若隐若现。祁卓的冷笑混在风里:“师姐,我们下个千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