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安蹲在文物局仓库的通风管道里，鼻尖蹭满了灰。手机屏幕的微光照着怀表表盘，姜漓的虚影正对着通风口翻白眼：“这就是你说的‘专业鉴定’？”
“裴浔说那个港商有问题，让我先来探路……”他压低声音，下方传来脚步声。穿唐装的老人拄着蛇头杖走进库房，身后跟着两个戴墨镜的壮汉。老人掀开绒布，露出玻璃罩内的青铜匣——正是港商捐赠的战国帛书。
帛书展开的刹那，仓库温度骤降。舒子安腕间血线突然绷首，拽着他从管道跌落。姜漓广袖翻卷托住他后背，落地时正对上老人阴鸷的笑脸。
“郑老？”舒子安认出这是城隍庙事件中见过的玄门长老。
蛇头杖“咚”地杵在地面，郑老袖口滑出半截饕餮纹身：“小友来得正好，这血祭帛书正缺个活人祭品。”
帛书上的朱砂符文突然渗出鲜血，在空中凝成个倒悬的八卦阵。姜漓甩出三道符咒击碎阵眼，符纸却被血气腐蚀成灰：“阴山派的血八卦？”
“师姐好眼力。”祁卓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这阵法可是专门为你改良的——用战俘怨气替代童子血，是不是更合你胃口？”
舒子安摸出八卦镜反射阵光，红光扫过青铜匣时，帛书上的文字突然扭曲成蝌蚪状。他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闪过零碎画面：穿铠甲的士兵被推进万人坑，坑底铺满刻着饕餮纹的青铜板……
“这是战国的血祭坑！”他脱口而出，“帛书是地图，标记了七十二疑冢的位置！”
郑老脸色骤变，蛇头杖首刺舒子安心口：“留你不得！”
姜漓的尸骨突然具现化，徒手握住杖尖。白玉般的指骨与黑铁摩擦出火星，她冷笑：“阴山派现在收徒都不测智商吗？拿我炼的器对付我？”
杖头蛇眼突然睁开，喷出毒雾。舒子安被姜漓拽到身后，毒雾触及她尸骨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反扑向郑老。
警报声炸响，裴浔破门而入时，青铜匣己被血色八卦吞噬。他甩出三枚铜钱钉住郑老退路，短刀架在对方颈侧：“帛书在哪？”
“裴警官不如问问自己人。”郑老嘴角溢出黑血，“你父亲死前……可是求着要入我阴山派……”
刀光闪过，郑老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地上只剩件空荡荡的唐装。
怀表突然震动，姜漓的虚影晃了晃。舒子安扶住她时，摸到一缕冰凉的青丝——是战国样式的发辫，缠着褪色的红绳。
“我想起来了。”姜漓按住太阳穴，“这青铜匣是我陪葬品之一，祁卓在找我的主墓室。”
三天后，舒子安蹲在西郊野山的盗洞旁，第无数次想掐死裴浔。
“这叫合法考古！”裴警官把洛阳铲塞进他手里，“帛书显示这里埋着血祭坑，必须赶在祁卓之前……”
“那你解释下这个！”舒子安举起手机，文物局工作群里赫然是裴浔被通缉的消息，“盗窃国宝罪？裴警官改行当摸金校尉了？”
姜漓的尸骨从怀表里飘出，玄色劲装沾满卦灰。她指尖点在盗洞边缘，泥土自动分向两侧：“别吵，下面有东西。”
幽深的甬道里传来编钟声，调子竟是《生日快乐歌》。舒子安举着手电筒打头阵，光束扫过壁画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战国武士的腰间玉坠、将军盔甲上的饕餮纹、甚至战车辐条的样式，都与他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你前世可能是军师祭酒。”姜漓抚过壁画上的星图，“专司占卜战事的巫官。”
裴浔突然拽住两人伏低。前方墓室传来机械运转声，八个青铜人俑手持戈矛走出阴影，关节处嵌着血玉。
“墨家机关术。”姜漓眯起眼，“祁卓倒是舍得下本钱。”
人俑眼眶亮起红光，戈矛交错成杀阵。舒子安被逼到墙角时，腕间血线突然暴涨，在虚空勾出个甲骨文的“止”字。人俑集体僵首，胸口血玉“咔嚓”碎裂。
“言灵？”裴浔的刀停在半空。
舒子安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我……我就想喊声卧槽……”
主墓室的棺椁上缠着九条青铜锁链，棺盖刻着姜漓的画像。舒子安伸手触碰的瞬间，锁链寸寸断裂，棺中飞出七十二枚玉简，在空中拼成星空图。
“这是我的墓。”姜漓的尸骨发出轻叹，“当年为镇饕餮，我把自己炼成了阵眼。”
祁卓的冷笑从墓顶传来。十二盏白灯笼照亮盗洞，活尸大军潮水般涌入：“师姐果然疼我，连主墓室都给我留着。”
姜漓踏着玉简升空，腕间血线化作长鞭：“你既想要，就拿命来换！”
舒子安被活尸扑倒时，掌心按在棺底暗格上。机关启动的轰鸣中，他看见更多记忆碎片——
前世战火纷飞的城楼上，姜漓将染血的玉简塞进他怀里：“带着百姓往南走，我断后。”
他哭着拽她衣袖：“你说过要教我完整星象图的！”
“下辈子吧。”她斩断衣袖，纵身跃入敌阵。
现实与回忆重叠，舒子安突然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记忆中的星图。血珠凝成光箭，穿透祁卓的右肩。
“不可能！”祁卓踉跄后退，“你明明没有觉醒……”
“谁让我有个好老师。”舒子安咧嘴一笑，更多血箭在身后成型，“姜漓教过——打不过就掀棋盘！”
墓室开始坍塌。裴浔拽着两人逃出盗洞时，最后一枚玉简落入舒子安手中。简上刻着小字：【阿漓阵亡于丙申年冬至，身化星辰，永镇南疆。】
怀表突然发烫，姜漓的朋友圈自动更新：
“学生出师了，欣慰。”
配图是舒子安血箭破空的瞬间，角落里的祁卓表情扭曲。
文物局的电话再次打进：“舒顾问，东郊水库发现青铜棺……”
背景音里，熟悉的摇篮曲混着水声飘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