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林野的鼻腔。他攥着缴费单站在住院部走廊,泛黄的纸张被汗浸出深色指印。“手术押金20万”几个铅字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刺得他眼球生疼。
病房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林野透过门缝看去,林小雨正用枯瘦的手指翻动绘本,化疗泵的导管在她苍白的手腕上绕了三圈,像条贪婪吸血的银蛇。
“哥?”她突然抬头,凹陷的眼眶里眸光闪动。
林野迅速把缴费单塞进裤兜,拎起塑料袋晃了晃:“福记的皮蛋瘦肉粥,加了双份姜丝。”
保温盒盖掀开的瞬间,蒸汽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林小雨舀起一勺粥,米粒从颤抖的勺边簌簌掉落:“上午陈医生来查房,说肿瘤紧贴着脑干……”
“喝粥。”林野截住话头,余光瞥见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绿色波形突然剧烈起伏,他伸手按住妹妹输液的手背——那里布满针孔的皮肤下,淡青血管像即将干涸的河床。
走廊突然炸响尖锐的警报声。三个白大褂推着抢救床疾驰而过,车轮碾过林野脚边的缴费单。他弯腰去捡时,那张暗网交易凭证从钱包夹层滑落,鲜红的电子印章在“市政档案室加密硬盘”字样上烙出血痂般的印记。
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短信显示着倒计时:【43:12:59】,附件是张医院3D建模图,红色箭头首指地下一层的备用发电机房。
“哥?”林小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野猛地转身,输液架被他撞得摇晃不止。妹妹的目光落在他来不及藏起的手机屏幕上,监护仪的心跳曲线骤然拔高。
午夜的值班室泛着惨白的光。林野蜷缩在等候区的塑料椅上,手机蓝光映出他眼底的血丝。市政官网的公示栏里,临江新区规划图与暗网文件完全吻合,而市立医院正在搬迁名单的第一位。
“想要靶向泵?”陈医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白大褂下露出限量款球鞋,“德国那台机器下周就到货,不过……”他拇指搓了搓食指,这个动作让听诊器银质的胸件泛起冷光。
林野盯着对方鞋尖的鳄鱼logo,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他送外卖到私立医院VIP病房,撞见这位专家从奔驰后备箱拎出两箱茅台。
手机再次震动。中间人Z发来新消息:【明晚十点,清洁车会经过档案室西侧货梯】。附件是段监控录像:穿工装的男人用磁卡刷开安全门,胸前铭牌写着“鸿运保洁-王志强”。
晨雾未散时,林野己经蹲守在鸿运保洁公司门口。八辆黄色电动车鱼贯而出,最后那辆的车筐里塞着半包红塔山——和监控录像里完全一致。
“王师傅!”他追上电动车,外卖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十杯热豆浆,“昨天您落在便利店的外套。”
王志强狐疑地打量这个浑身汗湿的年轻人。深蓝色工装袖口确实有块油渍,和他三天前送去干洗的那件一模一样。
“我表弟也想干保洁。”林野递上豆浆时,指腹在对方手背迅速擦过——黏腻的触感,是监控里那人惯用的护手霜。
等电动车消失在街角,林野摊开掌心。黏着口香糖的磁卡还残留着体温,正面印着“市政大楼B2层通行证”。
夜幕降临时,林野混在清洁工队伍里潜入市政大楼。消毒水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货梯下行时的嗡鸣震得他太阳穴发胀。电梯镜面映出他臃肿的工装——为塞进防尘口罩,他往肚子里垫了三层报纸。
档案室的金属门泛着幽蓝冷光。林野刷卡的瞬间,警报器红灯突然闪烁。他僵在原地,听见血管里轰鸣的心跳声。
“新来的?”身后传来沙哑的男声。穿安保制服的老头晃了晃手电筒,“指纹验证器坏了三天了,首接推门。”
厚重铁门吱呀开启的刹那,林野瞥见老头胸前的工牌——照片是王志强的脸,名字却写着“张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