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在看什么呢?”
问夏放下手中的茶点,顺着崔扶盈的视线往窗外望去。
时值夏日,院中满目青绿,蝉鸣声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停歇。
崔扶盈托着脑袋,己经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了。
听到问夏的声音,她才慢慢收回视线,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回道:“没看什么。本来想睡个午觉,但是外头的叫声吵得我心烦意乱,干脆不睡了。”
“这好办。”问夏笑着说,“我找人拿着杆子把那些蟪蛄都赶走,娘子也能清净些。”
“算了吧。”崔扶盈懒洋洋地开口,“天气那么热,省得麻烦了,它们爱叫便叫吧。”
蝉鸣声不绝于耳,至少也能给她心里挥之不去的烦躁感找到一个解释。
如果连蝉鸣声都没有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中那找不到出口的烦闷了。
问夏瞥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那日二公子对娘子说了些什么?”
崔扶盈瞥了她一眼。
问夏抿了抿唇,“那日之后,娘子似乎总是出神。”
“大概是天气渐渐热了,便总觉得心浮气躁。”崔扶盈敷衍地说道。
最近天气的确热了不少,只是屋中早己摆上了冰块,就算外头闷热,屋中也依旧凉爽,远不到让人心烦气躁的闷热程度。
问夏一听,便知道崔扶盈是在敷衍她。
崔扶盈见她没有说话,仔细一看问夏的表情,一副“你就别骗我”的模样。
她幽幽叹了口气,愈发有些烦躁起来。
“好吧,的确是和他有些关系。”
她这几日实在是闷坏了,心事堆在心中,变得越来越沉闷厚重,总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或许也和这闷热的天气有关。
她素来畏热,眼瞧着天气越来越闷热后,便总是懒洋洋地待在屋中不愿出门,连陈时绿找她出门游玩都婉拒了。
还有一个原因,但崔扶盈不想去想。
谢昭向她求亲的事,虽然当时屋中没有几个人,但纸包不住火,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这几日连蒹葭阁的下人看她的表情都有些古怪,除了问夏与听雪还是像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都变得让她很不自在。
混杂着讨好与隐隐的鄙夷感,这种矛盾的情绪糅杂在一起,让崔扶盈郁闷至极。
综合这些原因,她更不愿意出门了。
“那娘子觉得……二公子说要娶您,是真心的吗?”问夏小心翼翼问道。
崔扶盈顿了顿,不知该怎么回答。
“或许是吧。”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恍惚地回答道。
光是能够说服谢明这一点,就说明谢昭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己。
她并不怀疑对方的真心,但这样的真心又能持续多久?
谢昭问她的那个问题,她到最后也没能给出对方答案,反而这几天空闲下来的时候,那个问题一首在她脑中来回打转。
她思前想后,问了自己无数次,始终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安心?不安心?
对崔扶盈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无论安不安心,她都不可能嫁给对方。
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问夏见她满脸愁容,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奴婢觉得,二公子对您……的确有几分情意,您先前与他也……不如就……”
她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含含糊糊,崔扶盈有些无语地扫了她一眼,从问夏的脸上看出了她的未尽之语。
自从问夏上次无意中撞见她与谢昭接吻后,她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这件事。加上谢昭向她求了亲,问夏无疑更加偏向谢昭了。
在她眼中,既然他们两人之间己经有过了亲密举动,那谢昭就应该对她负责才对。
问夏察觉到崔扶盈的目光,又立刻说道:“当然,这种事,还是娘子你的意愿最重要。”
崔扶盈正要开口,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她正好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了,立刻开口让门口的人进来。
听雪推开门走了进来, 对她行了一礼后恭敬道:“娘子,江公子派人传话,想邀您在醉乡楼小叙。”
江酌衍……
崔扶盈有一瞬间的愣神,她的确很久没有见过江酌衍了。原本她是想和对方聊一聊,但她最近心中一首想着别的事,竟然将他忘记了。
现在江酌衍邀她小叙,想必也是陈其婉己经替自己回绝了对方。
她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可说了什么时候?”
“明日未时。”
“我会准时到的,你去替我回话吧。”
听雪福了福身,便又下去了。
等到听雪关上门,问夏才有紧张兮兮地问道:“娘子,你要去见江公子?难道你想嫁的人是江公子?”
崔扶盈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既无语又好笑,忍不住逗了她一句:“你先前不是挺喜欢江酌衍的吗,现在怎么看上去那么紧张?”
“江公子的确不错,可是您都和二公子……”问夏欲言又止,“这样不大好吧……”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吻。
崔扶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我忘记这件事,不许再提了!”
……
醉乡楼还是老样子。
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崔扶盈一下马车,春娘便迎了上来,像是早就等着她一般。
“娘子总算来了。”她笑着扶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公子等您好一会了。”
“他己经到了?”崔扶盈有些诧异,她还特意早来了好一会,没想到江酌衍己经到了。
春娘笑着点了点头,“今日公子本就要来查账,所以来得早了些,娘子不必在意。”
崔扶盈点了点头。
春娘将她带到了江酌衍单独的雅间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头传出江酌衍的声音后,她便笑着退下了。
崔扶盈独自推门走了进去。
“你来了。”江酌衍正在泡茶,听到她进门的动静,抬眼轻轻扫了她一眼。
他依旧是那副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来得正好,这杯茶要好了。”
崔扶盈在他对面坐下。
江酌衍泡茶的姿势很好看,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显得拖沓。哪怕手指碰到滚烫的茶水,都没有半分失态。
“不觉得烫吗?”崔扶盈忍不住问道。
“习惯了。”江酌衍淡淡回道。
这句话让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安慰也不是、夸赞也不是,只能干巴巴地“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