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港风,香江边的萨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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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吉隆坡茨厂街的粤剧票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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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老港风,香江边的萨克斯
作者:
剑二十三
本章字数:
4786
更新时间:
2025-04-27

(1)茶室

吉隆坡的午后,阳光像融化的黄金,稠稠地浇在茨厂街老茶室的绿色百叶窗上。电风扇在头顶慢吞吞地转,扇叶上积着经年的油垢,搅动的风裹着海南鸡饭的香气、咖喱角的酥油味,还有老式木桌椅散发出的霉湿气。茶室角落里,一只壁虎静静趴在"禁止吸烟"的告示旁,尾巴尖轻轻颤动。

颜书鸿推开"南香茶室"的玻璃门,铜铃铛叮当一响。柜台后戴着老花镜的老板正用铅笔在账本上勾画,闻声头也不抬,手指敲了敲墙上泛黄的价目表——那纸边己经卷曲发黑,用图钉固定着,上面用毛笔写着:"冻柠茶三蚊,蛋挞两点后冇得卖。"字迹晕染开,像是被茶水泼过。

茶室最里侧的卡座里,一个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背对着门。布料上的暗纹牡丹在光线变换间时隐时现,发髻上的白玉簪子随着她翻报纸的动作微微晃动,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蝶影。她面前的奶茶己经凉了,奶皮凝结成膜,边上放着一碟咬了一口的咖央多士。

颜书鸿走过去时,女人正用红笔圈着《星洲日报》娱乐版的小方块——香港八和会馆下月来马巡演的消息。报纸日期是三天前的,边角沾着一点口红印。

"阿姐,"颜书鸿将萨克斯琴盒靠墙放好,琴盒皮革上的磨损处露出里面的黄铜铆钉,"张老板说您手上有两张《帝女花》的票。"

(2)戏票

女人从茶碟底下抽出两张淡蓝色戏票。纸质己经泛黄卷边,右上角印着"1972年港澳义演纪念"的钢印,左下角有被茶水浸过的痕迹,晕染开一片淡褐。她指甲上的丹蔻刮过票面,在"任剑辉"三个字上停留:"原本是留给我阿妹的。"

电风扇突然咯吱一响。柜台上那台老式飞利浦收音机正在播放丽的呼声,DJ用带着潮州口音的粤语插播新闻:"宝丽金唱片宣布收购东南亚地区代理权......"杂音突然增大,淹没后半句话。

茶室后门被推开,穿纱笼的老板娘端着刚出笼的糯米鸡进来,蒸汽模糊了她手腕上的金镯子。角落里几个穿花衬衫的老伯停下谈笑,其中一人脖子上挂着1976年香港小姐选美的纪念徽章。

"上个月她嫁去槟城,"女人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着票面上凸起的印花,"再也不听粤剧了。说现在年轻人都看台湾偶像剧。"她突然轻笑一声,"她小时候,可是能背整本《紫钗记》的。"

墙上的老座钟突然敲了三下。那是1970年代摆在吉隆坡大华戏院票房的物件,后来戏院拆了建百货公司,钟被茶室老板用两斤咖啡豆换回来。钟摆早就停了,但每天下午三点会自己响起来。

(3)交易

颜书鸿数出五张百元马币,新钞在旧茶桌上显得格格不入。女人却按住钞票:"我不要钱。"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在茶杯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巷子里传来三轮车的铃铛声,小贩用福建话吆喝着"啰喏"。茶室玻璃窗上,雨痕和灰尘交织成奇特的纹路,将街景分割成碎片。

"你替我写支新曲,"女人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泛黄的简谱纸,"要《禅院钟声》的调,填马来语的词。"她指节上的金戒指在纸面上投下小小光斑,"我阿爸以前在粤剧班拉二胡,临终前想听这个。"

柜台后的收音机突然换了频道,播放起《槟城艳》的钢琴版。弹奏者显然不熟练,有几个音符明显错了。老板娘擦杯子的手顿了顿,低声用客家话说:"又来了。"

(4)演奏

颜书鸿从琴盒里取出镀银的萨克斯。管身在午后的光线里泛着温润的光泽,按键上的磨损记录着无数个夜晚的演出。茶客们见怪不怪——这间茶室常有落魄乐手来歇脚,去年还有个菲律宾人在这里弹过走调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但当第一个音符从铜管里淌出来时,剥落的墙皮突然簌簌落下几片。

吹的竟是《槟城艳》,但调子比收音机里的版本慢了半拍,像是刻意要人听清每个音符的叹息。穿纱笼的老板娘突然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攥着蒸笼布。柜台后打瞌睡的伙计睁开眼,恍惚看见1975年那个穿白西装的香港歌星,也是在这张桌子前哼过同样的旋律。

旗袍女人的茶杯停在半空。茶水晃动的涟漪里,映出当年大华戏院二楼包厢,她阿妈鬓边的白兰花。那是个雨夜,散场时她弄丢了珍珠发卡,阿爸抱着她穿过人群,雨伞上的水珠滴在她新买的红皮鞋上。

萨克斯的声音忽然变了,融入一段陌生的旋律。那是《禅院钟声》的骨架,却披着马来民谣《Rasa Sayang》的血肉。茶室门口不知何时聚集了几个路人,有个穿校服的少女悄悄用随身听录着音。

(5)余韵

黄昏的骤雨来得急。颜书鸿站在骑楼下看雨水冲刷"国泰唱片行"的招牌,霓虹灯管在雨中晕开成彩色的雾。手里的戏票还沾着茶室的陈年油渍,摸上去有轻微的黏腻感。

巷子深处传来三轮车的铃铛声。一个戴藤编帽的老伯在雨帘中支起摊子,玻璃柜里陈列着七十年代的香港电影杂志。《南国电影》封面的陈宝珠己经褪色,《香港影画》里的李小龙还是双截棍扬起的姿态。塑料布下露出一角淡蓝色——是整叠用橡皮筋捆着的戏票存根,最上面那张印着"1978年任剑辉白雪仙告别演出"。

"后生仔,"老伯用混杂福建话的粤语问他,"要不要1983年《明周》?有梅艳芳第一次来吉隆坡的专访。"他掀开塑料布,露出箱底发黄的报纸,梅艳芳的照片旁写着"新秀冠军惊艳大马"。

雨停了。颜书鸿转身时,听见茶室收音机切换到英文频道,正播放香港回归的倒计时新闻。旗袍女人站在二楼的铁花窗前,往晾衣绳上挂那条香云纱旗袍。布料在夕阳里轻轻摆动,暗纹牡丹时隐时现,像一页被风掀动的旧乐谱。

萨克斯琴盒的搭扣突然自动弹开。没人看见,那两张1972年的戏票背面,慢慢浮现出淡金色的钢笔字——"此票可兑换1997年6月30日香港文化中心特别席"。字迹在暮色中微微发亮,又渐渐隐去。

骑楼下的积水映出双子塔的倒影。一辆红色丰田卡罗拉碾过水洼,车载电台里,DJ用马来语说着:"接下来是香港歌手的新作,《南洋咖啡凉了》。"前奏响起时,分明能听见萨克斯的和声,像是从很远的时空中传来。

茶室二楼窗口,女人点燃一支茉莉香。烟灰落在窗台的九重葛上,那株植物是从老家广东带来的种子长成,每年只开三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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