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血盟夜宴
篝火在博泰岩画前堆成小山,将骑手与野马的图腾投在夜空,恍若上古神灵临世。塞姬换上夏人凤冠,却在衣襟处绣着塞人的鹰羽纹,两种图腾在火光中缠绵。乌孙王端起血乳酒,酒液在樽中晃出龙马的影子:“从此后,塞人的牧场开沟渠,夏人的良田纵战马!”
离朱刚要饮下,娜雅突然按住他的手。女祭司的瞳孔缩成鹰隼的锐芒,盯着献舞少女的袖口——那里闪过半道玄鸟纹,正是商军细作的标记。“酒中有毒!”她的话音未落,青铜樽己被撞翻,红色液体在毛毡上蜿蜒,竟腐蚀出焦黑的纹路。
寒浞的戈几乎同时出鞘,刃口劈开第一波刺客的弯刀,火星溅在塞姬的凤冠上,烧断几根珠串。塞姬反手抽出鹰首短刀,却在护着乌孙王时被毒刃划伤,鲜血滴在龙马权杖上,突然响起《禹贡》残页里的箴言:“玄圭饮血,龙马现世。”
“结鹰龙阵!”离朱挥起权杖,杖顶马首砸在刺客头盔上,玄圭碎痕迸发出强光,竟在夜空中拼出龙马踏火的虚影。冶父趁机掀翻熔铜炉,余火泼向帐顶,火焰腾起时,龙与鹰的图腾交缠共舞,斯基泰战士们以刀击盾,应和着夏人苍凉的战歌。
寒浞在混乱中追着刺客首领,戈尖突然顿在半空——那是阿塔斯的副将,袖口绣着未及撕去的鹰瞳族徽。“商王许你们多少青铜料?”少年的戈划出弧光,精准切断对方手腕,青铜璋落地时,背面甲骨文在火光中显形:“戊申子时,焚博泰,屠夏裔。”
第西节:龙马初啼
黎明的阳光切开河谷的雾,塞姬躺在离朱怀中,伤口敷着娜雅捣的火纹草,气息渐稳。乌孙王站在驯马场,看着夏军战士练习“戈骑术”——他们将戈绑在马鞍上,策马时如鹰隼扑击,戈刃专取下盘,正是寒浞结合塞人骑术与夏人戈阵的创举。
“商军的粮草队在玉门关遇雪灾,”塞姬的指尖划过离朱胸前的龙马纹身,那是用塞人红砂与夏人青金石混绘的,“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沟洫早引了雪山融水,青稞苗己在荒原下扎了根。”她望向远处,娜雅正跟着冶父辨认星图,羊皮纸上的火纹旁,新添了《夏小正》的二十八宿。
冶父在兵器架前大笑,老泪纵横:“看这些甲胄!”青铜甲片间编着斯基泰马筋,内衬绣着夏人云雷纹,“马筋让甲胄能随马身起伏,云雷纹能挡草原的邪风——比斟鄩的皮甲强过三倍!”寒浞牵着三匹战马走来,马首系着斟鄩玄鸟翎,却在鞍鞯处雕着鹰首纹。
离朱登上最高的岩画台,龙马权杖插在石缝里,红宝石映着朝阳,像一颗永远跳动的心脏。他看见河谷中,沟洫如银线穿起绿洲,战马在麦田边饮水,牧民学着用夏人的耒耜翻土,陶范与蜡模摆在同一张木案上。
寒浞的战马突然踏至身旁,少年的甲胄上首次刻了龙马纹,却在肩甲处留着道旧伤——那是昨夜护他时被刺客划的。“您说玄圭碎了,大夏的魂还在,”寒浞望着东方,商军的玄鸟旗若隐若现,“现在我懂了,魂在冶父的熔铜炉里,在塞姬的马缰上,在每个能让荒原开花的掌纹里。”
远处传来娜雅的惊呼,她举着块新铸的青铜镜,镜面上龙与鹰的倒影竟合为一体。塞姬起身,鹰顶金冠与凤冠的流苏相缠,牵着乌孙王走向冶父,讨论如何用马耕改良耒耜。楚河的水绕过博泰遗址,将岩画上的驯马人、石屋中的冶铜炉、田地里的沟洫网,都揽进怀里,向远方流去。
当第一声龙马嘶鸣响起时,阳光恰好铺满整个河谷。那声音比雪山崩塌更轻,比铜液入范更重,是文明在碰撞中分娩的啼哭——它带着夏人的礼、塞人的血、草原的火,在天山脚下,在历史的深谷里,踏出了第一个属于龙马的脚印。从此后,任何玄鸟旗的阴影,都遮不住这道从铜火与血乳中升起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