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马芸书又错了。
裴景珩抬起一脚,便将马芸书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丝毫没留情面,首将马芸书踹得吐出一口鲜血,半晌都未能发出声音。
马芸书眼底一片赤红,不可思议地看着裴景珩,心中满是诧异——为何会这般?择禧哥哥明明说这万无一失,我的确是按照他告诉的方法做的,哪里出了问题?
马芸书朝着小径另一侧看去,刘嬷嬷这个时候本应带着人前来的,可此时那里安静得可怕,一点动静都没有。
“裴景珩,你怎么了?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马芸书的话满含哀怨与控诉,仿佛裴景珩是个负心汉一般。
听得裴景珩眉头紧锁,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长夜,将人绑了,和刘嬷嬷关在一处。”
长夜应了一声,忙带人上前,三两下便将马芸书绑了起来。
马芸书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一切早就被裴景珩察觉,早己有了防备,她不甘,也开始害怕起来:
“裴景珩,你凭什么绑我?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皇后的侄女,我是桂公府的嫡女……”
裴景珩今日可没心思与她周旋,今日他成亲,谁也别想扰了他与苏蕴澜的兴致。
今日,便让他们多舒坦一日。
可被关起来的几人注定舒坦不了,就连他们各自的家人,还有老夫人在内,注定是要彻夜难安了。
马家与吴家连夜派人到武定侯府打探,但武定侯裴峥也是茫然不知。而到了清潭苑的人,都被长风长夜暗中阻了回去,一无所获。
可老夫人那边就不太好糊弄了。
刘嬷嬷迟迟不归,老夫人便有些心绪不宁了。
派人出去打探,说是裴景珩己经回了清潭苑,现在正和苏蕴澜在一块,而府中也没有发生任何不寻常之事。
老夫人的心便沉了,知道事情没有办妥,看着手中的信物,没有方才的喜色,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还真是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戳了两下,心下有些惋惜,不知道马家答应的关于景燕的事还作不作数了。
可眼下,更棘手的是,也不知道刘嬷嬷哪去了。
按理说,她不会露面,就算事情不成也牵扯不到她身上,可现在刘嬷嬷迟迟未归,老夫人心中着实不安。
眼看着宾客散去,天色渐晚,派出去寻找刘嬷嬷的人一无所获,到处都打探不到刘嬷嬷的踪迹,老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走,去清潭苑。”
丫鬟明秀吓了一跳,忙劝道:
“老夫人,今儿是世子爷与世子夫人的新婚夜,此刻……咱们过去怕是不妥吧?”
老夫人正烦躁,一扬手就甩了明秀一巴掌:
“多嘴!”
明秀被打的脸迅速红肿了起来,心里的话便也咽了回去——老夫人这般跑到清潭苑,怎么可能找回刘嬷嬷?即便刘嬷嬷真的被世子爷拿住,无凭无据就去破坏人家的洞房花烛夜,总归是不妥的。
而此刻,裴景珩己经仔仔细细的沐浴了两遍,洗去了身上沾染的酒气,确认清爽了之后,这才来到卧房。
但还未绕过屏风,裴景珩的脚步便像被定住了一般,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裴景珩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着红色衣襟,指节微微泛白,身上残留的水汽裹着雪松香,却压不住他剧烈的心跳。
垂落在他额前的湿发也遮挡不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而屏风对面,苏蕴澜也紧紧攥着衣角,手指在发颤,眼前是屏风上模糊的剪影,高大的轮廓在摇曳的烛火中忽明忽暗,令她心悸。
只是,她也不明白,裴景珩为何停住了脚步,她听得清楚,他明明在浴房洗了许久,她以为他是迫不及待的。
“……裴景珩?”
苏蕴澜幼时总是叫他大哥哥,可重逢后她便叫他裴景珩,“大哥哥”却是叫不出口了。
不过,仅仅是这一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呼唤,却仿佛触动了某种禁制,屏风后的影子猛地一颤,随即响起衣袂摩擦的窸窣声。
裴景珩绕过屏风来到苏蕴澜身前,望着她被红烛映照的脸,眼前似是炸开了金花般灿烂,他揉了揉额头,怀疑自己是真的醉了。
原本冷峻的眉眼,此刻染上了一层薄红,像是被烛火烫过。
视线相对的刹那,两人同时别开,又在瞥见对方耳尖的绯红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瑶瑶。”
裴景珩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少年时的记忆,让苏蕴澜的身体不由地僵硬。
裴景珩伸手去扶她鬓边散落的碎发,指尖擦过她温热的耳垂,苏蕴澜下意识地瑟缩,却在触及他掌心的薄茧时,鬼使神差地将脸颊贴了上去。
这一举动,令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
苏蕴澜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怯,想要后退却被裴景珩伸手捧住了脸颊。
苏蕴澜抬头再一次对上裴景珩的眼眸,她开口问道:
“这些年,你在外面一定也吃了不少的苦,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为了我,现在如此犯险,值得吗?”
裴景珩看着苏蕴澜的脸,多年午夜梦回无数次想要触摸却不得的脸,他答: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为了能将你护在身后,自然是值得的。”
裴景珩看着苏蕴澜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在她的眼神中得到允许。
他试探着弯下身,一点一点地接近苏蕴澜,滚烫的气息扑打在彼此的脸上,这一次,苏蕴澜没有躲避,她又何尝不渴望裴景珩呢?
从懵懂无知的年纪第一眼见到他时起,或许这场缘分便己注定了。
苏蕴澜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裴景珩终于像是得到首肯一般,喉结滚动,俯身的速度带起的风,将喜烛的火苗扇动,跳跃的火苗将两簇影子叠成了缠绵的轮廓。
这一吻,终于吻去了近十载光阴里所有的忐忑与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