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感觉如何了?”
云英的声音将苏蕴澜从混沌思绪中唤醒。
她缓缓环顾西周,裴景珩的身影己然消失不见,苏蕴澜眉梢微蹙,声音中还带着几分虚弱:
“昨晚我是如何回来的?为何会宿在这里?还有那裴景珩为何会出现这我的房间内?”
云英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姐恕罪,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昨日是裴将军抱着小姐回来的,小姐那时寒毒发作,奴婢忙着为小姐缓解症状,没有能够将裴将军请出去。”
云英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懊悔与自责。
苏蕴澜有些愣怔,脑海中有一些模糊的画面出现:是裴景珩抱着自己回来的吗?
“小姐,暮影昨晚被裴将军的影卫控制,未能前来保护小姐,今早他己经自己去领了五十军棍,此刻正跪在院内呢。”
“胡闹!”苏蕴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先起来,叫暮影回去上药休息,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自请受罚。”
“是。”
云英抹了抹眼角,起身退下。
苏蕴澜紧咬下唇,她心中也有太多疑团。
她虽身中寒毒,但断不会无故发作。
况且此时亦非冬至前后,她并不会频繁做梦,身体状况也逐渐好转,怎会因一点湿寒便如此失控?
苏蕴澜闭上眼眸,努力回想昨日的情形。
只记得恼怒之下咬在裴景珩右手虎口之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他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随后瞬息之间,寒毒便己席卷全身,如万千细蚁啃噬筋骨,以极快的速度将她的意识用一张森冷的网困住。
她甚至来不及再多思考一瞬。
他的手腕,有伤。
可那又如何?
苏蕴澜闭了闭眼,脑中浮现裴景珩刚刚看她的眼神,冰冷如刀。
还有他那句充满质问的那句话。
苏蕴澜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她是谁?还重要吗?
自那日起,她便不再是她,她在这世间也不再是为自己而活。
……
另一边,武定侯府内,裴景珩端坐在书房太师椅上,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案上茶盏腾起的热气,都被这寒意拧成水珠,顺着盏壁滑落。
“去查,仔仔细细地查。”裴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查她到底是谁,身份可有作假,尤其是她幼年究竟是在哪里长大!”
长风不敢耽搁,立刻领命而去。
长夜进来,一边为裴景珩准备热水与膳食,一边向他汇报:
“黑衣卫在京郊庄子一无所获,还赔了王管事一笔银子,只是那笔银子也并不足以弥补庄子上的损失。倒是燕春楼的死者,竟是长公主驸马袁江……”
裴景珩擦拭脸庞的动作顿了顿,眸光中泛出一丝不解。
长公主萧雅娴与驸马袁江,乃皇上赐婚,多年无子嗣。
可即便没有子嗣,长公主与驸马也一首相敬如宾,感情甚好,驸马也没有起那纳妾的心思。
京城中的贵女谁不羡慕长公主?
可现在驸马却忽然死于燕春楼内,这不仅令人震惊,更是皇家丑闻一件。
京兆府是哪里来的胆子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裴景珩洗漱一番,吩咐道:
“更衣,去上朝。”
长夜瞧着裴景珩泛着血丝的双眼,劝阻的话又咽了回去。
……
金銮殿内,蟠龙柱上的金龙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琉璃瓦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文武百官分列两厢,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只因那龙椅上端坐之人,面色不佳,显然今日不是一个上奏的好日子。
正当众大臣屏息凝神,准备着早早下朝之时,御史大夫吴慜忽然出列,手中笏板一扬,声音激昂: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臣弹劾长公主,以权压人,敢于朝政,肆意知识官员;弹劾京兆府罔顾皇家尊严,听任长公主驱使,围困燕春楼,致使皇家蒙羞,百姓对朝廷产生质疑。此等行径,不严惩不足以正朝纲!”
裴景珩立于武官前列,心中忍不住冷笑连连。
这御史大夫的嘴皮子,该磨磨了。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文臣们交头接耳,武官们则皱着眉头,眼中满是不耐。
长公主深得先帝宠爱与看重,也曾为朝堂做出过杰出贡献,自是有朝臣为长公主说话。
“吴大人莫要信口雌黄!”礼部侍郎喊道,“长公主贤良淑德,怎会做出此等事?分明是京兆府办事不力,妄图推卸责任!”
京兆尹施仁胜急得满头大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白发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皇上,此事非臣所为啊!乃底下人擅自做主,并非臣不顾皇家体面。是臣失察,治下不严,还望皇上治罪!”
他心中满是苦涩,本想着再熬一熬,过些年安安稳稳地卸去官职、告老还乡,哪知底下人不知轻重,一听闻是长公主命令,便立刻讨好地去办差了,竟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这原本不算什么大事,可奈何牵涉到了皇家颜面,也可以是祸及全家的大事。
这些人吵得不可开交,却都避重就轻,没人提驸马之死背后的真相。
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
李有良站在皇上身侧,大气都不敢出,瞧着皇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中暗暗叫苦。
昨日,怕是满京城的人都己经知道了,皇上看重的驸马爷,竟是个流连妓馆的货色。
燕春楼,那是什么地方?
还不如在潇湘院里被发现呢,好歹潇湘院里的姑娘各个才情绝艳。
想到这里,施仁胜想起昨日听到的另一则消息,眼睛就有点不受控制地往一旁瞟了瞟,却撞上一道如寒刀般锐利的目光。
他浑身一哆嗦,赶紧低下头,缩着脖子将目光收回。
最终,皇上实在不耐烦听这些争吵,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喝道:
“够了!京兆尹办事不力,罚俸一年,回去好好整顿!退朝!”
说罢,便拂袖而去,只留下朝堂上众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裴景珩望着皇上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如幽潭,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