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鎏金烛泪在镜流银白裙裾上碎成星子时,楼上的乐团齐奏,管风琴正流淌着德彪西的《月光》。
陌清风的手掌隔着冰丝手套贴合她腰际,能清晰感知到剑首绷紧的肌肉线条——这具斩杀过无数孽物的躯体,此刻正随着三拍子华尔兹微微震颤。
"踩我左脚了。"镜流突然低声说,月白色睫毛扫过青年泛红的耳尖。
她足尖轻点地面,霜花沿着巴洛克地砖蔓延出六芒星轨迹,将第七次踏错的舞步修正成优雅弧线。
旋转的刹那,陌清风看见她后颈沁出的薄汗将碎发黏成水墨笔触。
这让他想起仙舟古籍里"吴带当风"的记载,此刻镜流扬起的裙摆恰似云纹帛画中飘飞的仙绦,每一道褶皱都暗合《洛神赋图》的韵律。
舞池穹顶的水晶鸢尾吊灯忽然暗了三度,所有光源自发聚向这对璧人,仿佛整座安珀馆都成了他们足尖的陪衬。
银狼蹲在香槟塔顶端啃着马卡龙,全息投影眼瞳将画面切割成256个甜蜜象限。
"队长快看!"她对着耳麦窃笑,"镜流姐耳垂温度上升了0.7℃,绝对领域防御系数下降至——"
话音未落就被冰晶凝结了话筒,女剑客借着下腰动作警告般瞪向甜品台。
这个充满杀气的眼神被陌清风顺势转化成托举,他手掌贴合她蝴蝶骨下方三寸,那是云骑军甲胄最脆弱的接缝处。
"放松。"他声音混着雪松香擦过她锁骨,"就当在演武场拆招。"
镜流忽然想起八百年前罗浮春祭,台上的群众演员也是这样被带着跳祈福之舞。
此刻陌清风温热的气息却比当年玉兆琴音更令人心颤。
当《月光》变奏成急板时,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扯松了青年领结,这个动作让围观的新生们发出压抑的惊呼。
而另一头,零的珍珠白手套正包裹着路明非汗湿的掌心。
俄罗斯少女舞步精确如钟表齿轮,衰仔的帆布鞋总在即将踩到她缎面高跟鞋时被轻轻带开。
路明非盯着零发间闪烁的碎钻发卡,然后被闪到了眼睛差点摔倒,但被零强行拽回平衡。
“专心”她首视着他的眼睛,收拢了路明非的心神
但还是和从前一样,他不会跳舞,是被零带着跳完的。
二楼观礼台,凯撒摇晃着白兰地杯笑:"赌局要改,我押他们下一曲不会摔倒。"
诺诺的红指甲掐进他小臂,酒红色绸缎裹着的长腿正随节奏轻点围栏,钻石吊袜带在阴影里闪着危险的光。
几曲结束,现场归于平静,但恺撒击剑般扬起手臂,诺诺的红发在聚光灯下炸成晚霞。当订婚戒指的反光刺痛所有人瞳孔时,路明非感觉脊椎里爬满冰渣。
他看见三年前的自己站在放映厅阴影里,看着陈雯雯接过赵孟华的玫瑰。
"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恺撒的佩剑挑开香槟塞,"是关于我们的爱情——我和我亲爱的陈墨瞳小姐成功订婚。"
舞池中央突然爆开香槟雨。
凯撒握着狄克推多敲碎冰雕天鹅,诺诺踩着红底鞋跃上长桌,酒红色裙摆扫倒整排勃艮第酒杯。
"感谢诸位见证!"加图索继承人揽过陌清风肩膀,鎏金袖扣与镜流的冰花玉镯碰撞出编钟般的清鸣
"尤其是这两位魔术师——在我求婚途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欢呼声吞没整个场馆。
银狼操控着全息投影排出"FOREVER"字样。
这时音乐再起,场中的主角换成了先前未下场的诺诺与凯撒,舞步摇摆如行云流水。
舞池中央,诺诺的裙裾绽成红莲。恺撒托举她越过十二层香槟塔,婚戒在最高点划出虹色弧光。
周围的喝彩声一浪接过一浪
陌清风趁乱贴近镜流耳畔,这个偷吻角度精准如剑招突刺,却在下唇相触的瞬间被冰霜结界弹开。
"回去加练。"女剑客耳尖泛红地别开脸,指尖无意识地在青年掌心画着云骑阵法。
在楼上吃瓜的银狼今天算是吃了个饱,大声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可人们的悲欢总不相同——
路明非的视野开始出现雪花噪点,他缩在罗马柱后数地砖花纹。
这一刻,他的孤独感达到顶峰
零塞给他的黑巧在掌心融成黏腻沼泽,凯撒宣布订婚时的镁光灯像无数把手术刀剖开他心脏。
他看见陌清风带着镜流完成第十七个旋转,女剑客发间的青金石簪子突然折射出冷光——那道光斑好死不死落在诺诺无名指的铂金戒圈上。
路明非踉跄着撞向甜品台,勃艮第红酒在桌布上漫成血泊。
零的肘弯突然托住他后腰,少女肩头抵着他颤抖的脊背,像是用天鹅骨架撑起坍塌的积木城堡。
"深呼吸。"俄罗斯少女的声音贴着耳膜刺入,零的珍珠白手套正按在他第三腰椎,防止他原地倒下,她的身躯娇小却力量十足。
她今天戴着与青铜铃兰胸针成套的紫晶耳坠,每次转头都像在施放某种秘仪,"你鞋带散了。"
路明非低头看见自己蹭脏的漆皮鞋头,这双租来的牛津鞋让他想起卡塞尔入学时摔进喷泉的窘态。
在他站稳以后,零突然蹲下帮他系上鞋带,铂金色长发扫过他小腿时带着松针与雪水的冷香。
一切都很自然,除了路明非的表情
这个动作引起小范围骚动,芬格尔趁机偷拍的照片后来登上《卡塞尔绯闻周刊》头版。
芬格尔在自助餐区发出响亮的饱嗝,新闻部部长正用鹅肝酱在餐盘上绘制诺诺侧脸。
他本想去安慰路明非,却在看到零后终止了脚步。
但零一首拽着路明非退向餐台。灯光在她铂金长发上镀出冷银铠甲,路明非嗅到她后颈传来的紫罗兰香。
零把路明非按进天鹅绒座椅时,芬格尔正在消灭第八盘鞑靼牛排。
“带他回宿舍。”她对着同为败犬的芬格尔师兄说道,然后转身就走。
少女离开前将一颗薄荷糖放进他西装口袋,糖纸上的斯拉夫语写着
"雪原不会崩塌"。
但没人注意到,陌清风忙里偷闲往零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一抹笑容。
——
回程路上,银狼的全息投影在车载屏幕跳脚:"啊啊啊居然没录到接吻镜头!"
陌清风从后视镜看见镜流把脸埋进雪貂围脖,她耳尖的红晕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而在安珀馆露台,凯撒的铂金发梢还沾着香槟泡沫。
诺诺把玩着那枚沾染奶油的钻戒,突然将它抛向夜空。"你说..."她眯眼看着戒指在月光下划出的抛物线,"他们两能成吗?"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