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骂得起兴,突然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哟!这是哪位驸马都尉府上的大才啊?咱家咋不认识呀!是否可以说出都尉的名头,容咱家日后前去施礼见过?”勒大野甩着拂尘,走上前去,用拂尘的手柄下端去挑那华服男子的下巴,想让他抬起头来看看自己认不认识,
那名男子己经不再发一声,全没了方才之时的嚣张,只是低着头不敢抬头,勒大野伸手唤来一名兵卒,让他抓住那人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后拉,这才看见那人的模样,
他笑了笑,眼光里面似乎透着难以名状的兴奋,尖着嗓子说:“哎哟喂!这不是王都尉王大驸马的钱管家嘛!当真是品级不低啊!这郭进郭大将军在您的眼里论品级还真是不够看呐!”
那钱管家脸色煞白,身子一个劲的抖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勒大野脸上的笑容一收,露出一脸的阴狠,道:“咋了?哑巴了?刚才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吗?”
钱管家的身子抖得更厉害,脸上浮现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小声道:“贵人认错人了,小的不姓钱,也不认识王驸马。”
“哦?”勒大野首起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开口问:“那你是谁呀?为什么要冒充驸马府的人?”
钱管家脸上的汗顺着下巴滴落下来,祈求道:“望贵人看在你我二人往日交情的份上,不要再责问了。”
勒大野用鼻音发出一个“哼”字母,然后开口道:“你,我?往日的交情?你是在变着法承认你是王驸马府的管家啊!”
钱管家的嘴里发出一连串的“不”字,
勒大野又弯下腰看着那面容扭曲变形的钱管家,小声道:“你这几声不,又是怎么回事?你不认识我,还是你不是驸马府的人?你这样一会儿是,一会儿又不是让我很难办呐!”
钱管家脸上的表情猛然僵住,脸上变得一片死灰,沉寂了半晌,知道眼前这个阉货今天这是铁了心的要找茬,当下把心一横,忽然张口骂了出来:“你他娘的一个阉货,老子就是姓钱怎么了!你还能把我咋地!还能敢把我咋地!你可别忘了,公主可是你的主子”!
勒大野忽然张开嘴无声的笑了,举起拂尘用柄狠狠得抽在钱管家的脸上,只听“呯”的一声,钱管家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一道血愣子,嘴角也溢出了血沫子,
“你敢打我!”钱管家吼道:“你居然敢打我!你……”
他的话没有说出来,脸上就又挨了几下子,顿时一张脸看不成了,满脸都是鲜血,鼻子完全塌了,一只眼睛里也滴着血水,
勒大野一边抽,一也不解气地道:“公主是我主子不假!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就不相信了!驸马都尉和公主都是良善之人,会让你在这里领着流民作乱?
你这是势同谋反你知不知道!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你一个外姓人的管家也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相不相信今天我就算把你打死在当场,都尉老爷都要送我一份厚礼夸我打得好!”
那钱管家尽管被打成了猪头一般,但却仍然可以开口说话,虽然己经被打的吐字不清,但是却还是可以听得出来,
“别打了!别打了!真的是驸马叫我来的!他嫌府中的开绡太大,让我出来做这一单流民生意。让我把青壮男子都卖到辽国去,把那些老人都想办法除掉,
把女人和她们的孩子领回去,有点颜色的就卖给妓院,没有颜色的就卖给富贵人家做奴仆,实在没人要的就杀掉,反正都是些官府户藉上没有的流民,杀了也就杀了,根本查不出来!”
勒大野听了他的这此话,心里更加的恼火,身想这驸马都尉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派了这么头蠢驴办这么重要的事情,
其实买卖人口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没有消停过,不少的皇亲贵胄都有参与这种事情,但大家做好的都相对隐蔽,极少有这样把这将近一万多的流民一起打包卖掉了,
这位王姓附马是酒喝的太多醉迷糊了,还是派下来的管家在其中中饱私囊?
勒大野见他满嘴都在提他的主子让他这样干,不由怒从心头起,一把扯下一名士兵身上的配刀,也不往外拔,而是双手握住,抡圆了胳膊,就把带鞘的长刀抽到了钱管家的嘴上,
顿时喧哗声一止,钱管家的嘴就勒大野抽地皮肉翻卷,满口的牙齿也所剩无几,但他仍在大喊大叫,脑门上的青筋都迸起老高,含糊不清的言语中仍能依稀辨认出驸马公主的字眼,
勒大野急了,刀鞘轮得更圆,打下去的力道一下比一下狠,渐渐地钱管家的头都被砸变了形,人也己经死去多时,但勒大野还在继续砸,首到红白相间的脑浆流出来才罢手,
看着浑身溅满鲜血的勒大野,红着眼睛着看向自己,那些被捆住的汉子全没了方才的勇气,一个个被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有的甚至连屎尿都吓出来了,
勒大野气喘吁吁地道:“这些人!全杀了罢!留着也是祸害!”
赖九看看郭小安,见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更没有传递什么眼色,就挥了一下手,
立马有几十个兵卒抽出腰刀走了上去,顿时求饶声,哭声,哀嚎声响成一片,只一会儿功夫,天地间就恢复了平静,连远处的那些嚎哭的流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哭声,
勒大野走到在一旁皱眉毛的郭小安面前,问:“郭将军可知我为什么要打杀这个钱管家?”
郭小安的确不知道,但他也不开口问,因为他知道勒大野既然这样问,肯定会给自己答案,否则他就不会开口,
果然,勒大野接着说:“因为这王驸马,尚的是太祖高皇帝的长公主!”
他的话音一落,郭小安顿时对他高看一眼,太祖高皇帝的长公主,是赵大的大女儿,但现在掌权的却是赵二,这件事说到可大说小可小,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一次大规模的清洗活动,
没想到勒大野一个小小的宦官,居然也能把事情想得这般长远,看得这样透彻,古人当真是没有一个草包啊!
待大家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以后,郭小安就下令准备开拔,但是那些乱哄哄的流民依然跟在队伍后面,不远也不近的保持着距离,不发出一点声音,好像是一群行尸走肉,
带到中午队伍停下吃饭时,他们也停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到这边兵卒捧着木碗吃饭,没有上前来要食物,只是默默地看着,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一声抽泣,结果整个流民队伍全部又都哭了起来,哭声凄惨至极,听得郭小安吃不下饭,他身边的人也没有人上来劝说把这些流民赶走,大家都是在捧着手里的木碗,看着那边哭泣的流民,既不吃饭也不吭声,
最后郭小安实在受不了了,挥了挥手,对刘二吩咐道:“送一些饭食给他们,让他们吃了,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刘二去把郭小安的话告诉了胖三,胖三那边确是早己准备好了,当下命令几个兵卒抬着几只木桶,向着那些流民走了过去,
那些流民看见有人抬着木桶走过来,想跑却舍不得,想围过来却又不敢,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终于有个五六岁般大的小女孩,光着瘦弱的身子挺着一个西瓜般大的肚子,摇摇晃晃地向着胖子走过来,
站在比她还高的木桶旁,仰着脸看着胖三,也不说话,也不害怕,只是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
胖三叹了一口气,解下腰里拴着自己的木碗,在桶里舀了半碗糊糊,弯下腰递给了那个女孩,女孩向后退了一步,但却没跑,双眼死死的盯住碗里面的那些糊糊,一个劲的咽口水,
胖三的鼻子有些发酸,他尽量在脸上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对着女孩说:“拿着,好吃的,去吃吧。”
女孩犹豫的接过那只看起来比她的头小不了多少的碗,凑在鼻下闻了闻,然后搂在胸前,转过身向着流民那边跌跌撞撞的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