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炉井口的阴气凝结成霜,在暴雨中簌簌落下。江粮的右眼灼痛加剧,瞳孔中莲花纹路随着母亲刻在井壁的镇魔符一同明灭。李宏翔攥紧炼骨钉退到墙边,听着纸钱拍打玻璃的声响逐渐逼近。
"三十六具抬棺纸人,阴山宗把压箱底的送葬队都派来了。"他抓了把骨灰撒向空中,磷火映出窗外飘摇的白幡,"领头那个纸人眼眶里嵌的是百年尸油灯芯,沾上一点就得烂三天。"
江粮扯开沾满冰碴的外套,露出胸膛上用朱砂刺的镇魔符。银镯突然在腕间震颤,将井底渗出的血佛戾气吸入莲花纹中:"小姨想用百家尸布炼的百衲衣困住我们——宏翔,拆东北角的骨灰寄存柜!"
纸人送葬队的唢呐声陡然尖锐,殡仪馆防弹玻璃应声炸裂。领头纸人胸腔裂开,喷出浸透尸油的黄符,符纸遇风即燃,化作三十六道幽绿鬼火首扑而来。
"借阴兵!"江粮甩鞭抽碎天花板消防喷头,混着骨灰的积水在脚下汇成符阵。李宏翔踹翻铁柜,扬手将无名氏骨灰撒入阵眼。灰烬在阴气中凝成披甲战马,踏着焚尸炉溢出的蓝焰冲向纸人。
两股阴气对撞的瞬间,殡仪馆地砖寸寸龟裂。纸人抬着的朱漆棺材突然竖立,棺盖内衬的百家尸布如巨蟒出洞,将阴兵战马绞成碎片。尸布上每块布片都浮现人脸,正是被阴山宗炼化的怨魂。
"是缝尸匠的手艺!"李宏翔掷出九宫锁阴钉钉住尸布一角,"三年前失踪的殡仪馆客户全在这儿!"
江粮瞳孔莲花纹怒放,看清尸布缝隙间游走的血丝——正是母亲当年封印血佛左手时断裂的镇魔符。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银镯,镯身莲花突然绽放金光,将井底溢出的血佛戾气反灌入尸布。
百家尸布如遭雷击,怨魂面孔发出凄厉哀嚎。领头纸人的尸油灯芯突然爆燃,火舌舔舐过处,墙壁上二十年前的安全生产标语竟渗出黑血,重组为阴山宗养尸井的构造图。
"他们在用殡仪馆布局养尸!"李宏翔用炼骨钉挑起滴落的黑血,"焚尸炉是阵眼,骨灰寄存柜是阵脚......操!我们刚才拆的是阵脚!"
仿佛回应他的惊呼,被踹翻的铁柜中滚出数十个裹尸袋。袋口符咒无风自燃,露出里面嵌着天符派符箓芯片的尸体。芯片蓝光闪烁间,焚尸炉突然传出齿轮咬合声,三号炉检修口喷出卦师盟的七星钉魂符。
"双重封印!"江粮挥鞭击碎飞来的符纸,却见符箓碎片在空中重组为卦象,"阴山宗和卦师盟联手了!"
地面剧烈震动,焚尸炉底部传来铁轨摩擦声。沾满尸油的传送带突然启动,载着列锈迹斑斑的地下列车冲破地砖。车厢表面刻满镇魔符与卦象交织的纹路,第七节车厢门缝里渗出江粮熟悉的腐臭味——正是血佛左手的气息。
纸人送葬队突然集体跪拜,百衲尸衣如活物般裹向列车。江粮纵身跃上车顶,银镯与车厢符纹碰撞出刺目火花。李宏翔甩出骨粉炸弹炸碎追来的尸布,厉声喊道:"车厢里不止血佛左手!"
阴瞳穿透锈蚀铁皮,江粮看到二十个冷冻箱排列成莲花阵。每个箱体都用百家尸布缠绕,箱盖上母亲刻的镇魔符正被卦师盟的卦象水印侵蚀。最中央的冷冻箱突然爆开,血佛左手冲破符咒悬浮半空,掌心裂开的竖瞳死死盯着江粮右眼。
"阿粮,物归原主吧。"江青睐的声音从竖瞳中传出。殡仪馆所有玻璃轰然炸裂,碎渣凝成纸人轿队破空而来。轿帘掀开处,二十年前的母亲纸偶双手结印,将血佛左手引向江粮天灵盖。
银镯突然滚烫如烙铁,江粮福至心灵地将它按向竖瞳。莲花纹路与母亲遗留的镇魔符共振,血佛左手突然调转方向,将纸人轿队撕成碎片。列车厢门在震荡中敞开,露出内壁密密麻麻的抓痕——正是母亲坠井前用银镯刻下的完整镇魔图录。
"镇魔人一脉的传承......"江粮指尖抚过刻痕,阴瞳自动解析出《镇魔图录》缺失的"阴兵借道"终极篇。尸山血海的幻象涌入脑海,他看见母亲将银镯按在血佛眉心,身后是万千阴兵列阵的虚影。
李宏翔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百衲尸衣己包裹住大半个列车,怨魂面孔正啃食车厢符咒。江粮咬破食指凌空画符,以血为墨勾勒出新领悟的阴兵敕令。殡仪馆所有无名氏骨灰冲天而起,在暴雨中凝成身披玄甲的阴兵方阵。
"镇魔敕令,万灵听召!"
阴兵长戈所指,百衲尸衣瞬间分崩离析。血佛左手发出不甘的尖啸,被迫退回第七节车厢。江粮趁机甩鞭缠住车厢把手,却在触及冷冻箱的瞬间如坠冰窟——箱底压着张泛黄的工作证,照片上的母亲穿着卦师盟道袍。
列车突然加速冲向养尸井深处,江青睐的狂笑在井壁回荡:"姐姐才是卦师盟派来的卧底,镇魔人血脉早该断绝!"
"放屁!"李宏翔掷出炼骨堂镇派之宝"饕餮骨鼎",鼎发的吸力将列车生生拽停,"江姨要是叛徒,会在井底刻二十年镇魔符?"
江粮右眼流出血泪,瞳孔莲花纹扎根成根须状。银镯与车厢内壁刻痕完美嵌合,释放出母亲封印的记忆残片——二十年前的雨夜,江青睐将血佛左手按入焚尸炉,母亲则用银镯为代价启动镇魔大阵。
"原来银镯是阵匙......"他握紧因承载过多灵力而出现裂纹的银镯,阴瞳突然看穿地下列车本质——这竟是母亲用毕生修为炼化的"移动封印",每一节车厢都镇压着血佛肢体。
血佛左手的暴动引发连锁反应,殡仪馆地下传出更多肢体苏醒的轰鸣。江粮扯下冷冻箱上的百家尸布,露出母亲用血写成的警示:"阿粮,血佛头颅在地铁隧道,勿信卦象。"
纸人送葬队的残骸突然自燃,灰烬中升起江青睐的虚影。她腐烂的右手指向城市东南方:"归墟教在水库底下唤醒血佛右足,你猜那些失踪的游泳教练在哪?"
列车在剧烈震动中解体,江粮抓住飞射而出的血佛左手,任由其血管扎入右臂。李宏翔用骨链缠住他腰身吼道:"你特么又要玩命!"
"命不就是用来烧的?"江粮咧嘴一笑,阴瞳中莲花纹己蔓延至半边脸颊。银镯彻底碎裂的瞬间,磅礴阴气从养尸井喷涌而出,将二人冲向更深处的黑暗。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江粮看见母亲虚影立于万千阴兵之前,手中打尸鞭指向地底更深处若隐若现的青铜巨门——门缝中渗出的,正是血佛头颅的滔天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