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地下二层的寒气在骨灰瓮表面结出霜花,江粮右眼渗出的黄泉水在睫毛凝成冰棱。尸仙骨纹爬过下颌时发出细碎裂响,如同百衲衣下缝合的尸块在低语。通灵黑猫弓起后背炸开毛发,碧绿瞳孔映出冷藏柜里端坐的江父遗体——那具浸泡在阴山养尸液中的尸体忽然颤动手指,腐隙里钻出卦师盟的青铜卦签。
"闭窍!"李宏翔甩出三枚人骨钉楔入地面,指间转着炼骨堂的怨铁罗盘,"他在用七星钉魂钓你的阳魄......"
冰柜防弹玻璃轰然炸裂,江父遗体挂着霜渣的手掌穿透柜门。江粮怀中的往生钱突然自燃,火焰在冰面烙出《镇魔图录》残页,正是被撕去的"尸解九穴"篇。李宏翔的怨铁罗盘指针疯转,盘面浮现出殡仪馆立体卦象——中庭焚尸炉对应膻中穴,此刻正吞吐着阴山宗的尸烟。
江粮旋身避开飞溅的尸液,打尸鞭铜钱擦过遗体膻中穴。鞭梢触及穴位的刹那,冷藏室地面浮起卦师盟的篡命阵,墙缝渗出药王谷的噬心蛊。黑猫跃上江粮肩头撕碎蛊虫丝线,利爪带起的风里混着御灵宗食尸鹫的腥臭。
"三煞锁魂局!"李宏翔咬破指尖在骨钉上画血符,"卦师盟布篡命阵作饵,底下埋着炼骨堂的抽髓钉......"
防腐液突然从通风口喷涌,接触空气即汽化成紫色尸雾。江粮右眼的黄泉水逆流进喉管,尸仙骨纹攀至颈侧时,他看见雾中显现父亲临终场景——二十年前焚尸炉前,江父将血佛左手塞进婴儿襁褓,那婴儿右眼流转的正是阴瞳观气术。
李宏翔甩出人骨算筹击碎幻象:"他们在用牵魂引重塑记忆!念镇魔咒!"
江粮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凝成冰锥刺穿雾中幻影。骨笛声突然从地底传来,怨铁阵翻转露出归墟教的黄泉眼,西十八具河伯新娘的浮尸正从漩涡探出青白手臂。
黑猫炸毛发出厉啸。江粮转头见江父遗体己然站立,腐烂胸腔插着七枚青铜卦签。当遗体结出天符派封魔印时,所有停尸柜应声弹开,柜门内壁嵌着的百尸镜里——照出的不是人影,而是浑身缠着尸仙骨的血佛幻象。
"照骨镜!"李宏翔掷出怨铁罗盘砸碎最近镜面,"别看!他们在喂你吃认知毒饵......"
江粮右眼淌出血泪。血珠坠地激活阴山养尸阵,整座殡仪馆响起井底尸嚎。江父遗体的西装内衬突然崩裂,露出尸傀门缝制的百衲衣——每块尸布都绣着镇魔人生辰,此刻正贪婪吮吸江粮溢散的阳气。
李宏翔扯出三丈人肠索:"百衲衣在吞你的镇魔脉!用往生钱烧它命门!"
江粮抖开燃烧的往生钱,火焰却在尸气中扭曲成凶卦。火苗将触衣襟时,遗体突然张口喷出药王谷的食脑蛊,虫群在空中凝成血衣楼的血咒杀字。
"西重劫!"李宏翔拽着江粮撞破气窗,"蛊是药引,真咒在......"
窗外月光突然染上黄泉色。江粮的尸仙骨触到阴气瞬间,右眼突然窥见地底真相——九口阴山养尸井环环相扣,最深处那口井的封印符咒,分明拓印着他七岁时的掌纹。
黑猫利齿刺入江粮手腕。剧痛令他清醒刹那,瞥见通风管尽头闪烁着炼骨堂的怨铁光。李宏翔的罗盘咔咔裂开:"他们在复刻江叔的镇魔阵,阵眼是......"
骨笛声骤转凄厉。江粮瞳孔骤缩——记忆如开闸的黄泉水,七岁那年打碎的陶罐碎片上,炼骨堂印记此刻清晰如新刻。当他的手掌按向怨铁阵眼时,尸仙骨纹己蔓延至太阳穴,铁面浮现出血墨绘制的尸解图。
"尸解九穴应着殡仪馆九凶位!"李宏翔甩出人肠索缠住横梁,"停尸房是气海穴,中庭焚尸炉......"
冷藏室突然爆出镇魂吼。声浪震碎玻璃时,江粮看见父亲腐烂的右手捏着卦师盟篡命钱——正是七岁那年所谓的"护身符",边缘炼骨堂印此刻渗着血。
"好个偷天换日!"李宏翔突然狂笑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炼骨堂的叛徒烙印,"二十年了,你们还在玩这套移花接木!"
江粮扯下冻结的右眼冰晶,用往生钱碎片割破掌心。血滴入黄泉眼的刹那,水面映出当年真相——江父立于鬼门关裂缝前,身后十大宗门话事人掌心的篡命钱,正与此刻冷藏室的七星阵遥相呼应。
黑猫突然撕开江粮袖口。尸仙骨纹暴露瞬间,所有百尸镜炸成碎片,在空中拼成炼骨堂的抽髓阵。归墟教的黄泉水被转化为养尸液,暴雨般浇在江粮身上。
"五行炼仙局!"李宏翔的人肠索燃起阴火,"他们在用相生术炼化你!"
江粮右眼突然迸射黄泉水柱。水龙冲垮抽髓阵时,他窥见地底血佛左手正在苏醒。当尸仙骨突破九成临界,往生钱残片突然嵌入心口,剧痛令他想起父亲遗言——"尸解非死,镇魔即弑"。
江父遗体在阴火中化为灰烬,七十二枚篡命钱腾空结成天符封魔阵。江粮抓住燃烧的铜钱按入右眼,尸仙骨在灼烧中尖啸,黄泉水从眼眶涌出凝成镇魔符。
"以煞制煞!"李宏翔甩出三根镇魂钉,"用尸仙气倒冲镇魔术!"
符光笼罩的刹那,江父灰烬里飘出卦师盟的替身符。黑猫对着虚空发出低吼——血佛左手虚影悬在黄泉眼上,指尖缠着西十八根河伯娶亲的红线。
江粮抠出溃烂的右眼掷向虚影。眼球在空中爆成血雾时,地底传来锁链崩断声——二十年前江父亲手铐上的镇魔枷,正在血佛左手的冲击下分崩离析。
李宏翔的怨铁罗盘突然炸裂:"尸仙骨过颈了!你的肝经......"
地面轰然塌陷。坠落中江粮看见血佛左手攥着半块护心镜——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江青睐在黄泉唱着《嫁衣咒》。当黑猫撕碎镜面时,父亲最后的叹息从深渊传来:
"镇魔人的归处,从来都是成为下一道封印。"